冬天的第一場雪紛紛揚揚,展昭踏著滿地碎玉回到自己房中時,發覺書桌上的水仙花正開花吐豔,花香四溢。
這盆水仙花自然是白玉堂端來的,一捧清水,數粒白石,便襯托起其凝姿約素的風姿來。白玉堂說了,花如人,精心照料才能出落得清逸不俗。展昭到沒有反駁,反正水仙極易料理,倒也不費神,隻是沒想到在這個時候它竟開花了。
展昭玩賞之時,不由可惜,白玉堂今日不知為何,一大早就出了門,那時候水仙花尚未花開。當初說要一起看花開花落,結果說話的人卻失約了。
正想著,那失約的人突然推開門,抱著一狹長匣子進來。他看到展昭,一臉笑意:“貓兒,你在正好,爺得了樣好東西。”
展昭含笑,緩緩說道:“澤琰,水仙花開了。”
白玉堂喜道:“難怪一股芳香撲鼻,讓爺瞧瞧。果然,爺和貓兒的‘玉玲瓏’比別人家的都強。”
“也就是白五爺自個那麼想。”
白玉堂聞言,一手攬過展昭的肩,反問道:“難道這花天天對著爺溫潤清雅的貓兒,沒變得更好?那可就太沒靈性了。”
“這花天天對著一隻口德不佳,肆意而為的老鼠,想變好也難啊,那點靈性恐怕早就磨滅了。”
“臭貓,來瞧瞧爺得的好寶貝。”白玉堂打開匣子,十分仔細地取出一把文王七弦琴,略動琴弦,琴聲明淨渾厚,音質上乘。
展昭看著白玉堂,知道他定有話要說。
“從一舊貨店買的,再晚一步,這把好琴就真成焦尾。”白玉堂撫著琴身,感慨道,“此琴乃是三國時的古物,被那些凡夫俗子糟蹋,真真可惜。”
展昭握住他依然冰冷的手背,笑道:“還好有真正懂得雅意的白五爺,此琴才逃脫一劫。澤琰,可要杯茶暖手?”
“自然要我家貓兒親手倒的茶,這才暖呢。”
展昭給他一個暴栗,這白老鼠向來就是蹬鼻子上臉的性子,偏他冷不下臉嗬斥他,給他一個白眼,卻依然為他倒了茶送到手裏。
焚香,淨手,撫琴。展昭聽著悠揚琴聲,看著白玉堂白衣清逸的樣子,不得不感歎:雖然這白老鼠任性脾氣又壞,平素還不積口德,錙銖必報……不過他真有風雅之處。
一曲終了,白玉堂凝神片刻,笑問道:“貓兒,琴聲可入耳?”
“曲合心意,如何不入耳?”展昭反問道。
白玉堂朗聲大笑,沒錯,若不合心意,再悅耳的琴聲也會刺耳。
展昭繼續說道:“但一曲高山流水似乎還不夠。”
白玉堂點頭:“高山流水遇知音,顯然你我不僅是知音,自然不夠。”
“澤琰,不許曲解我的意思,我隻是要你再彈一曲而已。”
“貓兒,別那麼害羞……聽曲乃是風雅之事,陶冶情操。”別的貓兒一害羞會轉身就跑,他的貓兒一害羞就會亮爪子。
“可惜展某不似澤琰,不懂風雅,更不想附庸風雅。公孫先生那裏恐怕需要幫忙,展某不妨礙澤琰繼續風雅。”
白玉堂抑鬱,他說什麼了,這貓又跑了。他說的很對,他和那隻貓哪能是“知己”二字可以形容盡的……貌似前段時日那貓跟自己的回了趟陷空島就更容易害羞……想到當時和大哥、四哥的一席談話,白玉堂嘿嘿一笑,難怪那貓害羞……
展昭和白玉堂的事,四位磕頭兄弟是默許了,這有一個人陪著他總比一個人孤燈冷月的好,而且展昭這人穩健,至少能管著已經快無法無天的五弟些,對於這點,四位兄長還是比較滿意的,誰讓老五命格不夠好,克妻克子,能有人伴著已經是好的。不過盧大爺盧方比其他兄弟想得更多一些,長兄為父,五弟的終生大事他早就放在心上,眼看著五弟從十三四歲到了二十出頭,這婚事還是八字沒有一撇,他這做哥哥的說不著急是假的,當初想著撮合跟五弟一起長大的丁月華,結果兩人都不願意也就罷了,這些年五弟紅顏知己交了不少,但五弟其實一個都沒看上,沒一個能娶回來過日子。盧方愁啊,以前愁五弟婚事,現在這個愁不了了,但是他又愁另外一件事。
這婚姻是大事,做父母的在兒女婚前都要給兒女看些壓箱底的東西,沒了父母有兄長嫂子的,也得操些心盡到職,不然這新婚之夜難免會鬧出笑話。這壓箱底的東西並不一定有多珍貴,有些富貴人家自然也有製作精良,價格不菲的,一般的人家雖不能相比,粗糙些,但貴在有用。這些東西平時不會拿出來,但家裏要成婚時,這些東西少不了。
盧方自然也有這些東西,從父輩那裏繼承來的,他的兒子還小用不著,不過老五年紀不小,又和展昭在一起,盧方自認為,該和老五促膝長談一番,畢竟這老五真風流假風流,他心裏還是有數的。不過他還是愁,因為他那些壓箱底的“寶貝”,五弟用不上,不符合……
盧方左思右想,最後叫來鬼點子最多的蔣四爺蔣平,蔣平綠豆眼一轉,摸著小胡子,笑道:“大哥,這有什麼難,這些壓箱底的東西又不是置辦不得,咱按五弟那情況置辦一批不就行了。”
盧方愁眉苦臉。“這我還不清楚,問題是置辦這些東西……弄不好你嫂子誤會了能吃了我,而且,而且,萬一老五和展昭已經……總要弄清楚。”
蔣平滿不在乎。“等他們來的時候問問,不是說五弟要帶著展昭過來住幾日。展昭肯定問不出來,但五弟不一定不說。”
於是等白玉堂帶著展昭上了島後,盧方便迫不及待和白玉堂“促膝長談”一番,待看到白玉堂一副不明所以,盧方就知道自己想對了,感情這兩位,“同床共枕”就僅僅是“同床共枕”,“睡覺”就是“睡覺”。盧方一邊哀歎自己這個做大哥的沒盡到責任,一邊連忙把自己和老四置辦的那些壓箱底的“寶貝”拿出來,他也不用詳細解釋,以五弟的聰明才智,自己就能領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