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打開窗,晨霧繚繞,遙遙望去,景物迷離,房舍朦朧。他蹙了蹙眉,心道:汴京也不過如此。
白福已經為白玉堂準備好了青鹽,漱口水,洗臉水,香豆麵,知道自家爺心情不好,也不敢多嘴多舌,默默退出,走得遠一些才吆喝下人快些準備早飯,澆花喂鳥,心裏卻在納悶:又是誰一清早勾起了五爺的起床氣?
展昭領著衙差巡街,突然想起今晚自己還要進宮當值,本來不是他的班,但他人好容易說話,自然就有人求他換了班。
不過他也無所謂,本來就不是件大事,隻是,被那白老鼠聽到,又冷諷熱嘲了一番。對於白玉堂隨時都可能有的挑釁,他盡量控製好自己,認真理他,鬧得更凶,一點不理他,更容易鬧起來。
不出意料,又在酒樓二樓臨窗處看到那抹囂張華美的白。展昭遙遙望見,心裏歎息,暗暗祈禱:一會兒別生氣,別生氣,沒什麼好氣。真的,他展昭有什麼好氣,就當是個愛胡鬧的孩子又犯了性子。
白玉堂自然也遠遠望見那暗紅的身影向這邊走近,每日都是這個時辰從樓下經過,每次被自己出言挑釁,總是用他沉靜清澈的眸子望向自己,真是——討厭呀,每次都是那副靜若深潭的模樣,對誰都是一副淡然輕柔的微笑,怎麼看都不順眼。
“難怪五爺一早上就覺氣不順,原來是要遇上你貓大人。”
真是不講理,要不是你一閑人天天坐在人家巡街要經過的酒樓,還偏要在窗邊,能不遇上了麼?遇上就遇上,頭幾次偏偏想方設法引起展昭注意,現在展昭都習慣性地在酒樓前抬頭看他是不是又在。
展昭心想:我還不想遇到你這白老鼠。看著那老鼠鳳目微眯,一臉可惡,他真想對他大喊一聲:“你是誰的爺。”當然,他絕不會這麼做。
白玉堂看著展昭走遠,心情更不爽。臭貓,你沒有脾氣嗎?明明記得自己設計把他關在通天窖裏的時候,他脾氣挺大的,摔食盒罵人呢。想起來更是生氣,自己好酒好菜招待他,他竟然不識抬舉。
後來自己氣狠狠嘀咕時,丁月華那丫頭笑眯眯地對他道:“五哥,若是你被關起來,給你送老鼠當飯,你能不氣?”
什麼話,爺能像那隻臭貓被關?再說爺也沒有送貓肉給他做飯,不過送了貓食——魚而已。
總之,雖然錦毛鼠大內殺人題詩,開封府盜三寶的事情過去了,白玉堂也心甘情願向包拯請罪,但是,他從來沒有心甘情願向禦貓服輸。
當然,展昭也從來沒有真心實意認為白玉堂真如自己在金殿上為他脫罪時說的那般好。不知道大人心裏怎麼想,不過,那時候包拯心裏也很抑鬱,本來白玉堂不在開封府鬧騰,夜裏沒有來折騰大夥,剛剛安靜一些,誰知他竟鬧到了大內,最後順手又從開封府盜走了三寶。
白玉堂一臉戾氣,狠狠灌著酒,哪有人趕上前找晦氣,何況,這酒樓的掌櫃小二,汴京的百姓早看慣了每日雷打不動的錦毛鼠冷諷禦貓。
誰看上一年都能習慣,時間過得真快,已經過去了一年。
“笑起來真難看,不笑也難看,總之都難看。”白玉堂低聲嘀咕,悶悶地。
磕頭兄弟連上平時對他疼愛有加的大嫂,他視若親子的侄兒,全都胳膊肘子向外伸,他表麵沒說什麼,心裏卻一直梗著,不舒服。全都是那隻晦氣的貓,現在他還被幾位兄長扔在京城,也是他賭著一口氣,不肯回去。
想來也是,十幾歲就跟著四位磕頭兄弟居於陷空島上,情感深厚,大嫂私下裏還偷偷跟大哥說過:“老五也是可憐,自小缺爹少娘,如今唯一的大哥也沒了,你這做義兄的合該多疼他一些。”可就這麼著,沒有一個和他同心的。
那些大道理他當然懂,但是,這心裏委屈呀。所以,看到那隻弄得自家兄弟不和的貓,就忍不住問候上。
更可恨的是,昨晚竟然夢見了那貓,感情這臭貓連晚上睡覺都不放過他。不過想想又想放聲大笑,夢裏那隻貓剛出現的時候真的是隻貓,藍毛白爪,額頭一點紅,漆黑清澈的眼眸,怎麼看都覺得——
難看!
旁邊的有看到華美風流的白五爺臉上一會兒陰一會兒晴,心裏暗自嘀咕,也不敢正眼瞧,隻能用眼角偷偷瞅上一兩眼。
………………………………………………………………………………………………………………………………
展昭從宮裏當值回府,周身透著淡淡的疲憊,正要回房休息,突然想起白玉堂年少煥然,張狂得意的模樣,那俊美容顏總是透著那麼一股狠戾勁,此刻想起不知怎的,突然打了個冷顫。
看來是太疲憊了,好容易今天一早還沒見到他,怎麼現在腦子裏想起他?展昭隱隱覺得自己要倒楣。
罷了,罷了,遇到那錦毛鼠本來就是倒楣的事情,還是好好休息一會兒,也許等會兒還有公務要做。
展昭倒在床上,心裏總有那麼幾分不踏實。
“臭貓,爛貓。”依然是忿忿的語氣,也不知道白玉堂到底在氣些什麼。按理說,今天他應該心情愉悅,沒有在酒樓看到那抹張揚的紅帶著一班人巡街,省了他冷嘲熱諷的口水,往前,清晨的栗子銀耳粥入口香醇甘甜,佐粥之物光看著也令人垂涎欲滴,再往前,昨晚睡得也很好,沒有夢見那隻貓,或者那隻貓變成一隻貓入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