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終於乘上諾亞方舟(2 / 2)

是呀,人生來害怕孤單,渴望夥伴。但是,對於早已習慣獨占的獨生子女,分享的快樂,體會起來,有點兒難。

從我記事起,姥爺就得了嚴重的腦血栓,走路吃力、言語含糊,已經完全看不到他當年作為優秀語文教師的風采。在我看來,姥爺很多時候都像小孩子。醫生叮囑他,這個病要多運動。於是,姥姥要求姥爺每天都要走到外麵,扶著樓梯的欄杆,做10個深蹲,並把這交由我監督。姥爺每次都想少做幾個,就向我眨巴眼睛。如果我還堅持要他做完的話,他有時會狠狠地瞪我幾眼。有時任性起來,就不管不顧地往回“挪”步子。我當然會向姥姥“告狀”,姥爺就嘟著嘴,委屈地瞪著我。然後極不情願地在姥姥的“威逼”下艱難起身,繼續完成任務。

不過,姥爺從不記仇。他仿佛是我的後勤部長,每當我做作業時不見了鉛筆、橡皮之類的小工具,一回頭,就會看見笑眯眯的姥爺和他手裏我需要的工具。而這些小東西必是我丟三落四遺忘在某個小角落後,姥爺看到就幫我裝到他的百寶兜裏了。姥爺不隻收集小工具,還會在枕頭下麵藏各種好吃的。每過幾天,他就會把我叫到床前,帶著神秘的微笑,小心地掀開枕頭,從下麵拿出幾個皺巴巴的蘋果、有個小豁口的梨或者甘草杏、相思梅之類的小食品。不知道誰給他的、什麼時候給的,總之,他一直留著,要看著孫女吃才更開心。

病中的姥爺就是這樣,時而可愛任性,時而慈愛貼心。我隻是有些遺憾再沒有和他暢談、爭論的機會。

我也很喜歡回爺爺家,雖然那裏沒什麼小朋友和我玩。但我特別願意和爺爺說話,因為同樣的問題,他給我的答案總是不一樣。從我出生,家裏就有一台九寸黑白電視機,再加上我從小就喜歡觀察,問題層出不窮。印象中問得最多的是:“這個人是好人還是壞蛋?”爺爺從不給我簡單的是非答案,總會把他們放在具體時代背景下耐心分析。他具體的回答我已記不清楚,但我相信就是這些問題,讓我很早就對“辯證法”有了朦朧的想象。我不會想到,若幹年後,當我從少年邁入青年,遇到很多從未經曆的人生困惑後,這些問題和爺爺的答案猛然躍出,我終於乘上諾亞方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