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汪……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拴在門邊的牧羊犬就沒有停止過它的咆哮。
米爾蒂恩停下了手中的鵝毛筆,小心翼翼地將它放入案上的筆筒裏,然後起身從牆邊提起一根法杖,提起油燈慢慢走向茅屋的薄壁。
夜晚的春雨透過屋簷均勻地打落在地上,其中依稀可以聽見零亂的腳步聲。
“這麼大的雨夜,到底是誰還在外麵遊蕩?小偷?盜賊?還是雇傭軍?”剛祭祀完月亮神不久的年輕法師搖頭苦笑,在這個混亂不堪的世道裏,他早已經習慣了這樣。
屋子內的陳設什麼簡陋,除了一些必備的家具,幾乎看不到多餘的裝飾。
除此之外,也隻有整整齊齊地堆了小半邊床鋪的魔法書籍了。
來吧,來吧!
即便我一貧如洗,也不會這麼輕易地放棄屬於自己的東西!
米爾蒂恩握緊了手裏的法杖,杖端那顆光亮的水晶球在昏黃的油燈下鳴響著古老的戰歌。
不知怎的,從窗外刮進來一陣猛烈的夜風,吹熄了手裏的油燈。
天地間再度淪為一片黑暗。
牧羊犬叫得更凶了。
忽然間,一隻黝黑粗壯的手臂從門外伸了進來,緊接著便是一個高大魁梧的身軀。茅屋雖然不高,可也不算矮,可這個身軀上的腦袋幾乎碰到了屋頂,更有一雙猶如星辰般明亮的黑色眼眸在夜幕下閃閃發光。
米爾蒂恩晃了晃手中的法杖,冷冷道:“你是誰?”
來者沒有回答,隻是用低沉嘶啞的聲音輕聲說道:“好客的東主,請讓我這個迷路的異鄉人進來躲躲雨吧!順便也烤烤被雨淋濕的衣服。”
米爾蒂恩從對方極力壓低的聲音中判斷出他不想弄出響動,於是心中越發警惕,沉聲說道:“如果您是一位真正的異鄉客,我倒情願罄盡所有為您服務。如果您隻是想打屋內財產的主意,哼哼,恐怕您就錯了。睜開眼睛看看吧,也許我比您還要窮呢!”
對方輕輕一笑,說道:“您是凱爾特人的米爾蒂恩祭司吧。”
米爾蒂恩一怔,道:“沒錯,我就是。你是怎麼知道的?”
“來到羅馬的旅人,就算不知道當朝皇帝的名字,也不會不知道來自不列顛島的偉大德魯伊,以及他在城東的獨特住宅。”
米爾蒂恩苦笑一聲,歎息道:“承蒙您的錯愛,可眼下我隻不過是一名戰俘。”
“不,請不要這樣說。在我那遙遠的家鄉裏有這樣一句諺語:黃金被土埋,永久不變色。隻要是金子,就算被埋在三尺黃土之下,隻要有機會,總會重新綻放他的光芒。”
米爾蒂恩眼神一亮,隨即恢複了原由的暗淡。
“所以,請您放下手中的法杖,讓我坐下來好好烤烤火吧!隻要是聽過米爾蒂恩大名的人,都不會傻到打他的主意。而且我也不先在突然之間變成一隻白花花的小肥羊。”來者笑著解下腰間懸著的配劍,斜擱在門邊,隨後雙手一攤,示意手中並未攜帶武器。
“也許長年累月的戰鬥令我的警惕心有些過分了。不過,自從您的左腳剛一踏進門時,我便看出您才是一位真正的武士。”米爾蒂恩笑了笑,“敝居簡陋,您就請坐在灶火旁的地毯上吧。”
“能得到您的讚譽是我的榮幸。”來者將右手放在胸口,朝著米爾蒂恩微微一欠身,隨後大剌剌地就在地毯上坐了下來。
米爾蒂恩重新燃起了灶火,順便打量起這位神秘的不速之客來。此人麵色紅黑,肌肉強壯結實。雖然他身著一襲羅馬人標誌性的白袍,可一張臉既寬且長,濃眉大眼,顴骨高聳,既不像羅馬人那般高鼻深目,皮膚白皙,也渾然不似不列顛島上的任何一支種族。尤其是這個人的一舉一動都透露出一股王者應有的氣質風範,即便是見慣了英雄豪傑的自己也不禁為之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