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馬車,已經走過一半的路程,妯妍忽然想起昨夜小葉說要帶冷子君一起去的,結果兩人說得太專注把個冷子君給撇下了。
“二爺,昨天小葉說還要把冷子君帶上,咱們是不是回去把冷子君給接了?”對於柳垂花街上的花樓,即便二爺真買了下來,妯妍也決定不再插手,自己有“浣淑坊閣”就夠了,這花樓的事兒就交給小葉去負責吧,她也樂得清閑。
二爺若無其事地笑笑說:“咱們出門前,小葉已經把冷子君帶去了‘葬花樓’,你大概還不知道,小葉和那葬花樓的主事姑姑熟得跟什麼似的。”二爺可不能告訴她,這整條花街的花樓都是小葉的,不然小葉的真實身份要敗露,隻怕自個兒也得陪進去。
即便如妯妍這般親密,也不能泄露。
聽二爺這麼說,妯妍柔和的臉忽又黑了下來,“奴婢當然知道,昨兒個夜裏,小葉可把她的事告訴奴婢了。”
“你說什麼?”這回二爺可驚大了,瞪著妯妍,目光不斷在她臉上遊移。
“小葉的主家是燕南國人,她家少爺常去柳垂花街逛窯子,小葉才和那些小姐姑姑們打了個臉熟,這都是小葉親口跟奴婢說的。”
二爺皺著眉搖搖頭,“我說的不是這個,”二爺當然知道小葉不可能把真正的真實身份透露給妯妍,“我說的他什麼時候跟你說的,這些事兒?”
“昨兒個夜裏啊。”妯妍奇怪二爺怎麼糾結於這個不值得糾結的問題。
“夜裏?你回來以後?”是指妯妍從倉間眉兒處回來以後。
妯妍不明所以地看著二爺點點頭。
“昨兒個夜裏小葉在你房裏睡的?”
“小葉一直在奴婢房裏睡的啊,怎麼二爺不知道?”
二爺忍不住捏緊了拳頭,眉頭蹙得可以夾死一隻蚊子,低聲咒罵:“混球勍闌,居然還騙我說在李嬤嬤屋裏跟李嬤嬤睡的。”李嬤嬤因是妯妍的教習嬤嬤,三年來便挪居在了二爺的碧瓊軒,在妯妍的臥房旁另開的一間寢屋。
妯妍沒有聽清二爺的話,隻聽二爺在那裏低低咕咕地像在詛咒誰,便問道:“二爺在說什麼?”
二爺趕緊斂了惱色,笑道:“沒,沒什麼,我是說小葉這個丫頭太古怪,得早些讓她去四夫人屋裏才好。”
妯妍連連點頭表示讚同:“沒錯。”
兩人到了柳垂花街,已快巳時時分,雖未開市,卻已人山人海擠滿了路人,所有的路人都擁堵在花街街頭那一塊告示板前,此起彼伏地發出一陣陣“噢”、“呃”、“呀”的驚歎聲。
那橫屏告示板上告示的便是今日花街花樓拍賣的消息,而在拍賣消息的最後一欄,竟是已經確定下來的三家競拍商賈世家,分別是:熹氏、沈氏和錢氏。
這三大世家是甄城最大的商賈世家,熹氏以輕工消費業為主,經營的多是一些日常用品,沈氏則是以重工製造業為主,賺取的多是壟斷利潤,而錢氏,卻是以奢侈品為主,多是珠寶物玩供有錢人把玩的。
熹小姐熹浮纖便是嫁給了這家錢氏的嫡二爺錢斐冉。
熹二爺的馬車進入花街街頭,路人聽這車架裝飾不斐的車子自動讓出了路,竊竊私語地猜疑這會是三家中哪一家的馬車。
馬車的車簾始終是掩著,聽聞車簾外喧囂的叫嚷,二爺心無旁鶩鎮定自若地坐於車中,談笑間自有一股風流韻骨。
徑直來到葬花樓門前停下,章姑姑已著仆人在門裏候著,見有馬車門前停駐,便立即去喚來章姑姑,二爺妯妍剛下來車,章姑姑便已從樓裏開門出來,一眼看見二爺身後跟著的妯妍,目光驚地一閃,怔了刹那立即恢複原樣,還未迎到二人身前,後邊的仆人便在自個兒耳邊低聲道:“章姑姑,您瞧那姑娘像極了……”
章姑姑突然一聲低喝止住了他的話語:“住口,大白日的少說些聳人聽聞的,樣貌像的天底下多了去了,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仆人立馬閉口唯諾稱是,跟著來到二爺妯妍麵前,章姑姑殷勤笑道:“二爺您來了,這位想必就是妍姑娘了吧?”
二爺以笑回禮,笑中卻帶著些諷刺的寒意。
妯妍自然是瞧不出端倪,顧自寒暄道:“姑姑客氣了。”
章姑姑引著兩人進入葬花樓,在葬花樓裏有些年月的小姐仆人看見妯妍無一不驚訝地張大了嘴,甚有幾個不加掩飾地露出恐懼的神色,敏感的妯妍意識到自己在這些人眼裏似乎成了某種不該出現的怪物,不禁皺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