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你最後的指令,不要回頭。肖怡然懵懂的抬抬腦袋,似乎什麼都看的恍惚,一場很大的雪打在臉上,雪片堅硬的叫人疼痛,下意識的回身去抓父親的衣角,最終什麼也沒有摸到除了黑暗裏的無助。
2010年的北京下的很大雪,在大家還為哥本哈根的氣候峰會喋喋不休時。
文章把腦袋從縮的很小的網頁上拿開,隔壁格子的小鑼早已逃出公司門留下一聲經典的“哦~吼~~”,難得老板沒有留下大家趕案子的一天,這是西南三環外一個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律師辦事處,賴以老板石BOSS的知名度存活。收拾了下腦袋,半個小時的聚光閱讀後總要緩上幾分鍾,這種下班前做賊般的消遣是種嚴重的體力、心力雙重消耗。文章還沒有走嗎,老板從裏間走出來,習慣性和藹的笑著問,今天下雪,再不走怕是要淩晨到家啦。文章這才明白過來,哦了一聲趕緊收拾東西起身離開,臨走照例給老板鞠躬敬意,老板,我先回了。
到北京第二年了,24歲的文章拿著每個月2000塊的薪水租住在城市另一端的租住屋裏,每月700塊的房租。微薄的薪水使得文章覺得生活還是有些幹勁,至少不會再需要家裏的接濟才能過活。從河北到北京,初始每個月隻能拿到像北京螞蟻般眾多的法務助理一樣的800塊薪酬,每天吃泡麵,月底打電話寒暄時順便叫家裏救助一些。好在因為懷抱律師夢想而踏實肯幹,老板的賞識下一月份就將薪水漲到2000元,這對文章來說已經是相當的慷慨,也使文章得以從清河鎮400塊的民房搬到市區同學的租屋裏。
出了門點上一顆煙,一輛的士就停在路邊,司機仰靠在駕駛位上吸煙。師傅,到安貞,走嗎?文章敲下窗子。司機點頭側身打開副駕駛的門,揚手示意,別掐了,你抽我也抽一棵。現在呢,走三環主路我們鐵定了就得爬在那,要是走輔路還能動一動,冷不丁啪的一下,停了,您定怎麼走,司機側過身體笑著說。車窗前大片的雪花結著隊的迎麵而來,路麵早已白色奶油蛋糕狀。
看著走吧,改到劉家窯地鐵口。文章靠在車位上,看著窗外的雪花,有種隔世的錯覺,慢慢就睡過去了。
小哥,到地方了,37塊。一隻手搖晃著文章的肩膀,恍惚裏剛剛轉醒過來,同樣的一段路走了兩倍多的時間,窗子外竟然已經暗了,這個冬天的夜晚總是早早就到來了。付賬下車,腦袋還是有些沉重,該不是感冒了吧。靠,37塊巨款隻能到南三環的劉家窯,拉緊衣領,文章把手縮進棉服,踩著雪深深淺淺的走進地鐵站。
地鐵站裏頓時暖和了很多,大多像文章一樣的年輕人擠在站台等著地鐵進站便蜂擁上車,地鐵調度員一邊盡量維持秩序,一邊用大嗓門叫嚷著往裏推一個小夥子,裏麵的師傅再擠擠,上班都不容易,看看一個個都擠的和相片似的…。
文章看著這樣子在上與不上之間猶豫了良久,直到第三班列車已經駛過人卻不見稀少。咬咬牙,拚了,多少要回家啊。上了車才發現自己隻能趴貼在進門另一側的車窗上,還真是像極了相片,約莫感覺身後湧上來的人群裏一人緊貼上自己的背掙紮片刻似乎便放棄了拉開距離的努力,淡淡香氣兩團軟軟的嫣然是個姑娘,還好自己是麵向車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