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見怎如不見1(1 / 2)

離開顧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顧媽媽憤怒又可憐的樣子,讓她認識到,這從頭到尾,終究是個錯誤。顧家富麗堂皇戒備森嚴的宅子,像是籠上了一層很厚的陰霾,在顧家二老的眼睛裏,沒有了昔日的榮光,有的隻是蒼老和暗淡。

真的錯了,或者,走投無路的時候,踏進顧家的門,就是個錯誤。

走在清冷的大街上,盛微睡意全無,她還在倒時差中,現在這個時候,法國正正是無限美的黃昏時候。

才沿著街走了幾步,突然發現這裏變化其實還是蠻大的,什麼時候,對麵那些磚紅色的矮樓,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花園綠地。

淩晨的街道真是清冷寂靜,她高跟鞋敲打路麵的聲音在空曠中回蕩。突然一陣刺眼的車燈照過來,她下意識抬起手臂捂住眼睛。

車子的引擎停了,下來另一個人的腳步聲。

車燈又暗了下來,盛微突然心髒一陣狂跳。放下手臂,循聲望去。顧宸!

這男人變化太大了。從前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他還是個灑脫隨性的大男孩,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子青春靈動,大多數時候並不穿正裝,總是把自己打扮得非常隨性休閑,可是眼前的這個人,一身筆挺高雅的黑色西裝,潔白的襯衫上看上去一塵不染,領帶係得十分工整,因為剛好背著車窗倚著窗,近光燈打在側麵,那感覺,她驚歎有人能夠將如此明動瀲灩的陽光和自身的儒雅俊朗完美地結合起來,她認識他的時間這麼長這麼久,此刻竟然無法不驚歎。

“微微……”他怔怔地看了她許久,才從唇齒間擠出來這兩個字,像是歎息,又像是杳不可聞的呼喚。

“這麼巧,剛回來啊?”盛微硬著頭皮勉強跟他打了個招呼,顧宸已經上前了一步,高大的身軀立在她麵前,燈光投射出一片陰影。

等他走進了,盛微這才看清楚,顧宸下巴上麵都是冒頭的青須,那曾經流光溢彩的鳳目也是深深凹陷,眼眶青黑,活脫脫一個脫了形的人。他的眼神中有一種她看不懂,卻莫名心悸的東西,盛微撇過頭,不去與他對視,淡淡側了側身:“顧宸,你別這樣。”

“我好想你,微微,我、我一得知你回來了的消息,就連續開車回來,我一直很想你……”顧宸語無倫次,他想抱她,想如過去一般將她不安分的小腦袋按在胸前,對她訴說這四年以來的悔恨和思念,可是在見到她身影的那一瞬間,卻腦子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起

來,她那樣抗拒和防備,一下子就提醒起他們之間不堪回事和不能逾越的一切……

“我隻是來看看伯父伯母的,顧宸,這麼晚了,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他幾乎是不假思索說出來,好不容易見著了,她卻要急急忙忙地逃開,他不敢奢求,隻希望能夠多看她幾眼,哪怕隻多呆上幾分鍾,也是好的,那種渴求的神情,好比是久旱逢甘霖的土地看到雨水的樣子。

“不用麻煩了,我自己打車。”盛微淡淡地拒絕,她的在他麵前,克製住情緒,禮儀卻是完美無缺的,任誰也知道,這是對於陌生人的禮儀,而他們之間,竟然也有一天要用上禮儀,真是淒然又諷刺。

“求你了,微微,讓我最後為你做點什麼。”他深陷的雙眸,睫毛上染上一層氤氳,一雙期待的眼睛,好像隻要她說一個不字,就會粉碎他所有的堅強。他還是沒變,雖然態度不像過去那般,卻也依然希望照著他的心意發展。

沒有來地,心中升起一腔怨憤,憑什麼還要照著他的意思,四年了,早應該成為路人,不是麼?為何他總能要求她這那?難道還以為她是過去那個不會拒絕他的盛微麼?

“最後?當初沒有實現的東西太多了,現在又何必非要執著這一絲一毫都沒有意義的事情?”盛微咬牙對上他漆黑暗淡的眸。

“對不起對不起……”顧宸緊緊的拉過了盛微,出言語無倫次,“我,我隻是想……想氣一氣你的,我沒想那麼多……我真的不想失去你……一時失去了理智……是我不好……”

“你——放手。”盛微冷冷地盯著他,一字一頓的從牙縫中蹦著音節,“起初,我那般求你,那般求你相信我,你呢?再後來,你居然……事隔這麼多年,我依然難以啟齒!是誰讓我沒了後路,是誰口口聲聲說愛我信我,又是誰,在我最最需要的時候,撇開了我的手?告訴我,顧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