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到顧宸,他們的糾纏可以追溯到十年前A市那著名的貪汙案。

盛啟華因公殉職的消息,早已經不是新聞。在眾人皆為這個好市長而悲戚之時,卻又傳出來令人咋舌的醜聞。這位為民鞠躬盡瘁的好市長,揭開麵具之後居然也是一枚國家人們財產的蛀蟲。

盛微到現在也不能忘記,爸爸去世後的第三天,一群穿製服戴著大蓋帽的人闖入家裏的情景,沉浸在悲痛中的她尚不能反映過來。身邊一片慌亂,家裏被翻得七零八落,連同爸爸的遺像都被打落在地,一地碎片。來人活悲憫,或鄙夷,或不屑地目光,她腦子裏麵一片茫然,爸爸屍身未寒,這群人是要做什麼?

她不相信,但是別人說鐵證如山,盛市長收受賄賂達人民幣400多萬!她連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口,隻是用力掐了一下稚嫩的手臂,這一切是真的麼?還是隻是一個噩夢?

她沉默不語,有人不耐煩了,敲著桌子,大聲:盛市長在早就預備好的遺書中說明一切了,也俯首認罪了!現在我們需要你配合,你爸爸還有沒有別的資產?!你媽媽現在人在哪裏?!

她嘴巴張得老大,遺書?怎麼還會有遺書?搖頭,搖頭,許久,才低低地哽咽出聲:“我不知道……”

最後,法院一紙判決書下來,為她爸爸定罪,雖然人已經沒了,搜他別的資產,也沒有收到,所以隻能沒收他現有的全部家產。

她不懂,那段時間隻覺得一切都隻是一場噩夢,夢醒了就該好了,一切就會回複原樣,爸爸還活著,媽媽也沒有失蹤。一切都是好好的,可惜,現實終究還是現實。不會因為一個人渺小的希望而有絲毫的改變。

爸爸曾經說過,取名為盛微,是希望她能夠斂起命裏的強硬,女孩子,還是弱些比較招人疼。

盛微下樓的時候想起爸爸說的話。她微微抿唇,不,爸爸,我不要做個卑微的,卑微軟弱的人隻會任人宰割,我要做個堅強的人,如果您可以在天上看著我,我一定會堅強地活下去。

對於外麵被傳得大街小巷人盡皆知的醜聞,她完全置若罔聞,在外麵也從未流過一滴眼淚。

家裏的房子被沒收了,東西都被搜走了,她猶如一條喪家之犬,被趕出來了。她的旅行箱和媽媽留下的一封單薄的信。她絲毫不奇怪母親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因為她從記事起,媽媽就喜歡在外麵交際。分明爸爸是市長,她卻比爸爸還要忙。她就是那樣一個隻顧自己換了的女人,所以盛微絲毫也不奇怪她會在爸爸去世的第二天就丟下這個狼籍的家和自己,去了美國。

恨麼?想到這個問題,她隻能苦澀地笑笑。爸爸已經用自己一生的名節承擔了媽媽的過錯,她除了和爸爸一起承擔,還能如何?不知道媽媽知道這一切,會不會心裏有絲毫的愧疚?算了,人都已經不在了,這深如海的債,又豈是區區愧疚能夠還得起的?

葬禮是在一個偏僻的小禮堂,她看過爸爸生前的電話簿,邀請了一些人,但是卻依然是料想中的冷清,有的還托人送個花圈,有的甚至不聞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