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隊,對於一位軍人來說,是一個多麼不幸的字眼,尤其在變化莫測的戰爭條件下,它簡直就是痛苦、磨難、甚至死亡的同義詞。
然而,紅軍戰士袁以輝、李貽玉、葉德勝在長征途中短暫的因病掉隊,由於得到了老百姓的關心、照顧,卻是一次幸運、溫暖的美好經曆。
紅軍從瑞金出發的第三天,袁以輝、李貽玉、葉德勝3個病號就掉隊了。眼睜睜地看見部隊走沒了影子,那個滋味是要多著急有多著急。沒辦法,他們隻好互相攙扶著,邁著踉蹌的步子往西追趕部隊。
一路上頭昏腦漲,腳重如鉛,本來半天就能到達九堡鎮,卻走了整整一天。
黑漆漆的夜色籠罩著九堡。這個小鎮往日裏人煙稠密,熱鬧繁榮,現在卻變得冷冷清清,一派淒涼景象。袁以輝心裏一陣難過,他知道,隨著紅軍撤退,好多老百姓都疏散到山裏去了。
多數人家都是門窗緊閉,沒有燈火,看樣子是沒有人住了。以前隨部隊行軍作戰,他們不知多少次露宿街頭,從來不去打擾老百姓。可是眼下病成這個樣子,怎麼能在秋夜裏的戶外渡過這一晚上呢?思來想去,他們隻得走到一家門口輕輕地叩門。過了一會兒,一個老媽媽打開半扇門,驚疑地上下打量著這三位不速之客。
終於,她看清了來人帽子上的紅星,立刻笑逐顏開地說:"啊呀,是紅軍同誌!快,快進屋裏坐。"屋裏點著一盞油燈,四下裏顯得空蕩蕩的。袁以輝問道:"老媽媽,家裏有幾口人哪?"老媽媽長歎一聲說:"我兩個兒子都當紅軍去了。前天,啊,大前天了,都跟大部隊往西去了。我那老頭子和大媳婦挑著東西往山裏親戚家去了。"說到這裏,老人家想起了這幾天一直轉悠在腦子裏的一個疑問:"唉,紅軍同誌,蘇區這麼多紅軍和老百姓,還打不贏反動派?"一句話,觸動了袁以輝的心事,他痛苦地回憶起那天部隊出發時的情景:成百上千的蘇區老百姓,流著眼淚對戰士們說:"你們連機器都搬走了,就不要蘇區了嗎?""你們能搬走東西,我的耕牛、房子和孩子怎麼搬得走呢?""過去紅軍打仗是為老百姓,現在要遠走高飛,就不要老百姓了嗎?"當時,他們無言以對,現在,麵對這位兩名紅軍戰士的母親,袁以輝很想解釋點什麼:"老媽媽,我們??"話剛出口,又說不下去了。是呀,前四次反"圍剿"都打贏了,為什麼第五次就打不贏呢?這不正是自己想不通的問題嗎?袁以輝回答不了老人家,便引開話題說:"老媽媽,我們三個人因病掉隊了,今晚想在您家住一晚。""啊呀,瞧我這個老懵懂,隻顧說話。
看你們一個個臉黃手腫的,是什麼病呀?"老媽媽說著,又從頭到腳看了他們一遍。
當她得知他們是"打擺子"(瘧疾)時,便連聲安慰他們說:"不要緊,在我家住下吧,我還有個能治這種病的土藥方子哩。"這些天就是因為缺藥,得了病沒法治,他們才掉隊的。一聽這話,頓時喜出望外,趕緊問老媽媽是什麼藥方。
"吃個狗崽,包你們好!"老媽媽的語氣十分肯定。看來她準是有把握。
"吃狗崽?"袁以輝等人麵麵相覷,不約而同地摸摸自己的口袋。因為他們每個人身上隻有少得可憐的一點錢,買幾個雞蛋或買幾盒煙倒差不多,買一條狗那可是想都沒想過的事。如果錢不夠而買人家的東西,那不就違犯紅軍三大紀律八項注意了嗎?老媽媽見他們遲疑不決的樣子,便說:"唔,不相信?放心吧,這法子準靈。""老媽媽,你們這裏的狗崽多少錢一斤?"袁以輝小心翼翼地問。
"什麼多少錢一斤。我家裏有能吃的,你們盡管吃,不吃,難道還留給白狗子吃!"老媽媽說著便向裏屋喚了幾聲。登時,一條模樣可愛的小黃狗搖頭擺尾地跑了出來,先向他們幾個"汪汪"地吠了幾聲,然後就躲在老媽媽身後搖著尾巴打起了轉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