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天空降著綿綿的細雨。
小小的一個村落,幾乎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了一間屋子裏,他們默契的沉默,所有人的臉上都帶著統一而凝重的哀傷。
被極力抑製的抽泣此起彼伏,人們統一的黑或白色的衣著和房間內最前端的布景所對應。
那是一口漆黑的木棺,內部鋪滿了柔軟的花葉,而那之上帶著一臉安詳的平躺著的是一名不過十七八歲的少女,那張被精心打扮過的臉已經看不出任何的血色,掛在她上方的那張黑白照片內框住的永遠也不可能再看見的笑,在此時此刻顯得如此諷刺。
隨著時間的傷逝,點滴累積的悲傷突破了底線。
不知是誰起了個頭,原本輕聲的抽泣就變得劇烈起來,周圍的人也被感染到那股悲傷,忍不住掩麵哭泣甚至放聲大哭。
在這樣的氣氛之下,就連那些體魄強壯的大叔們也有些眼眶濕紅。
人群的最前排,一襲黑衣的茉伊拉隻是呆呆的站著,不哭也不鬧,臉上有的也僅僅隻是平靜,尋不出一絲該有的傷痛。
她就那樣直直盯著那口棺木,盯著那個陷入永恒安眠的女孩的臉。
好像下一秒那個人就會若無其事的從中坐起身,然後微笑著和她說一聲‘早上好’。
茉伊拉到現在也不願意相信,和她相依為命了四年之久的姐姐就這樣輕易的失去了生命,再過不久就會被大家封死棺口,埋入土中。
這隻是一個玩笑。
一個並不好笑的玩笑。
葬禮結束了,聚集的人群也漸漸離散,平日關係比較親近的牧場大叔不放心的過來拍了拍仍舊站立在原地的茉伊拉,叮囑幾句要她‘注意休息’、‘不要太悲傷’之類的話也跟著人流離開了屋子。
屋外,降了一天的雨也在不知不覺中停止。
雲後才透露出一點的晴空也被隨之降臨的夜幕埋沒在了黑暗之中。
村裏的燈一盞盞的亮起、又熄滅,經曆著每日必經的循環。
屋內,茉伊拉還是保持著那個姿勢,站立在那個位置。
從前一天開始就滴水未進的茉伊拉最終體力到達了極限,膝下一軟跪倒在地。
細弱的臂膀倔強的支撐著自己的身體,在那一瞬間,莫名的酸澀湧上心頭,茉伊拉隻覺得呼吸一窒,緊接著眼前變得一片模糊。
雙手所支撐著的地麵之間,很快的被無法抑製的淚水打濕一片。
還要等多久才行?
要多久才能結束這種毫無意義的等候。
淚,越流越多。
即使是緊咬著嘴唇也無法停止。
無聲的哭泣隨著茉伊拉用力將頭磕向地麵的同時變成了痛苦的嗚咽。
……不要再睡了好嗎?
露緹絲姐姐。
※ ※ ※ ※ ※
到現在,茉伊拉依舊記憶猶新。
四年前的她和已經重病的奄奄一息的媽媽來到這個村莊時,是露緹絲一家人好心的收留了她們母女二人;不久之後,茉伊拉的媽媽便因為沒有得到及時的醫治而過世,也是露緹絲姐姐將無依無靠的茉伊拉一直照顧長大。
露緹絲姐姐對她而言就好像是她的第二個媽媽,這四年間的歡笑記憶在不知不覺間,抹平了茉伊拉心底那個不大不小的傷口。
時隔四年,露緹絲的死再一次撕開了舊傷……加倍的傷痛。
茉伊拉趴在露緹絲的棺材蓋子上,腦中不停的在翻滾的全都是與露緹絲有關的記憶,往日的快樂反而加劇了現在的悲傷,茉伊拉已經不記得自己究竟哭了多久,臉上的淚痕幹了一次又一次,眼角的皮膚已經火辣辣的疼痛起來。
夜很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