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台無月,沉沉暗寒食。
極目所觸,一片空虛與黑暗,無風,無聲。
這是人生第幾個夜晚?這是自己5年後第幾次認真的看一下夜晚呢?
不重要了,真的不重要了,因為這大概是最後的一晚了。那麼前麵有多少個夜晚又有什麼關係呢。
一歲一枯榮,20年歲月是不是夠長了?生命是不是一定要永久,曇花不好嗎?
不過,遺憾的是為什麼不讓自己最後在多看一眼月亮呢?以前無數個夜晚自己都要看會月亮才會睡著的。有星星有月亮的夜晚才完美,那才能體悟人生真諦。
既然,能讓自己在看到如曇花一般火花的瞬間倒下,能讓自己在感到極度榮華的瞬間失去知覺,又為什麼要讓自己醒來?葬身曇花,身入佛土,是多少高僧的誌願。為什麼一定要讓自己看看這無月的夜晚,為什麼要在看到極度燦爛之後又看到極盡孤寒呢?
也許活佛可以解釋自己現在這種心態吧?活佛什麼都能看透,盡管還小自己一歲。活佛說過,人在彌留之際,想生,想死,想消逝,想永生,想破滅,想燦爛;無奈,掙紮,慶幸,扼歎,如此種種,這就是凡人。看來自己終究還是個凡人,要是在活佛身邊多呆一些日子,也許就能有些仙氣,不會有現在這種凡人的心態了。
該死的*,為什麼別人不逮,偏偏逮著我?想自己在活佛身邊伺奉15載,不,10載(還有5年別人把我養大啊),伴讀,伴玩,伴修,何等自在,又何等榮耀。一個小喇嘛,是啊,可是說出去也可以有個大名頭,活佛身邊為一伺奉小喇嘛布達。10年來,跟著活佛學習天文地理,中外典籍(政府派來的學者,宮內的高僧教給我們一切知識),跟著活佛在布達拉宮嬉戲玩鬧(盡管隻玩鬧了3年,活佛8歲時就開始作莫測高深,斯人非凡狀),跟著活佛修行佛宗禪意,密宗奧法。可是五年又四個月前,那天殺的*偷入布達拉宮,妄圖挾持活佛以要挾政府。
我一個小喇嘛,不關心這些政治是是非非的事情,可是*這一招也太卑鄙低黜了些,更令人痛心的是,這個*眼花花,逮錯了人,以為當時那在作如來肅穆狀的我是活佛,把我給虜到美國去了。
千不該,萬不該,錯的是我,我為什麼要偷穿活佛盛裝,在蓮花座下做高僧狀呢。
被逮到美國,FBI幫*一察看,立即如棄草芥般射我兩槍,扔與公路上。二首領恰巧遇到,救我一命,於是我一番感恩戴德,出生入死,佛家的所有戒律都破得一幹二淨。現在也得到這般光景了,是不是冥冥中一切都有運數,一切都已注定?
犯賤麼?也許真是。
胸口還是那麼疼痛,不過左手更疼,脛骨好像被刺了萬根針。是這左手和上衣口袋內的手機
減緩了火化間射出的子彈的速度,又是那心隨意轉的密宗大梵心功護住了心髒,子彈被胸骨夾住了。當血液衝入心房,心髒隨著呼吸膨脹時,還能感到髒膜碰觸到子彈頭那種涼心的刺疼。
布達轉了轉眼珠,又再轉了轉,好像要把疼痛和胡思亂想在這動作中給轉走。
大梵心功能護著他的心髒,但他的功力能不能堅持到明天正午?那時候他能利用炎炎烈日運轉梵陽功慢慢恢複體力,但要是不能撐到那時,也隻有認命了。死了,那就一了百了,到地獄宣揚佛法去;活著,那以後就好好珍惜生命,追尋生命。
布達掙紮著用右手撐起身子。摸了摸身下粗糙的地皮,看來是枯草,那麼自己在一個荒野上了。這是組織棄屍最省事的方法。大概大家都認為自己必死無疑了。
大首領可真厲害。每次都在黑暗中決定組織事宜。他能憑著自己呼吸和回話時發出的聲音判斷自己口鼻位置,又根據自己身材判斷心髒距離口鼻位置的長短,這種獨特的尋聲定位是要槍手多年經驗才能培養出的。不過,他們還是沒有想到自己不經意的把左手放在胸口,也不知道
居然有個手機在心髒前方,更不知道自己中槍後,大梵心功立刻停止所有機能護著心髒,那時他處於龜息狀態。
不管布達是如何被冤枉的,這一顆子彈也都替他補償了所有恩怨。沒想到給布達拉宮寄4000萬也會被當作自己賭外圍的證據啊。
布達蜷起雙腿,慢慢挺直身子,雙手合十,兩眼閉上,開始入定。身前身後事,都隨他去吧,還不定這次能不能醒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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