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踉蹌
沒和周一諾打聲招呼,柴敏思就帶著畢良出了院。畢良想和周一諾道別的,但是他很明白柴敏思是不會同意的,當走出醫院大門時,他不經意的回望了一眼。
站在陽台的周一諾看見了,他也看見了畢良被柴敏思毫不留情的塞進車裏。車喘息都不給的就開走,像多一分停留就會多一分驚懼似的。
“柴敏思,你真的不會後悔嗎?如果是我,一定會的——。”扶著欄杆,遠目車走的方向,周一諾不禁感慨,拿出電話打給另一個早就後悔的人。
從醫院回來的半個月內,風平,浪也靜。
畢良和柴敏思如平常的兄弟般生活,隻是有時候柴敏思會摸進哥哥的放,要一個擁抱。
和昨天前天一樣的早晨。
“你會回來吧——會回來吧——會回來吧——”一連重複了三遍的征求話語令柴敏思心煩意亂,在最後一遍還沒出口的時候照著畢良胸口就是一拳,出手之後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控製力道,一個殺手的拳頭打在一個血癌病人的身上——後果可想而之,但柴敏思不想為此而懊悔,甚至都沒伸手去扶一下踉蹌的人。
畢良捂著胸口,動作和表情都停滯了一下,然後劇烈的咳嗽著,卻還想著為此而歉疚的弟弟,擺著手道:“我沒事,我沒事——。”
從生病開始,畢良發生了急劇的轉變,不管是動作還是話總是在重複開頭直至結尾,像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吱噶著生鏽的發條一遍一遍強調著自己的記憶,隻不過畢良強調的部分不是記憶——。他本人是知道自己這個毛病不好的,給身邊的人造成了困擾也知道。
過了一會,直到畢良的咳嗽不再響起,柴敏思才轉過頭看向他,蒼白的嘴角邊掛著一條血漬,應該是巴掌太過用力而讓牙齒撞破舌頭造成的傷害。
“你會——”話再沒進行下去,畢良突然發現自己又重蹈了剛才的錯誤,快速閉了嘴,偷瞄著柴敏思,生怕他再生氣不開心,被打的事他並不感到有什麼委屈,也許是被打慣了,也就忘了委屈是什麼,隻希望敏思好著,能開心著,由於自己的囉嗦讓弟弟煩躁了,他由衷感到抱歉。
像他這樣的人,瀕臨死亡的時候會比平常更在乎別人的感受——,也會比平常更無意識的暴露自己的需要。
畢良膝蓋處巴掌大的淤青吸引了柴敏思的注意力,因為什麼而受傷?柴敏思比誰都清楚,他不止一次目睹畢良站不穩摔倒在地,而趴在地上四處尋找支點的可憐家夥明知道弟弟也許就在隔壁的房間或者更近的地方就是不開口呼救。既然不需要幫助,那他是不會伸出援手的,而且看著男人像條蟲子一樣在地上爬著,也未嚐不是一件快事。
輕微的按壓都會令血癌患者的皮膚出現淤青,更何況是摔跤呢,最近越來越多的淤青出現於畢良的身上,幾乎要覆蓋他本身的皮膚麵積。他會不會就這麼因為淤青而死呢?有過這類想法,一會就覺得這種想法太過天真,這個老東西是很能活的。
走到鞋架邊換上鞋,鞋架上的掉漆令他有些不滿,把畢良弄到這種破爛的住宅裏本是他的意思,當初也沒細想自己也要一起住在這裏,現在卻對當時的安排有了抵觸心理。
“敏思!”
因為語氣裏的急切使柴敏思回了頭。
“早點回來,我在家等你。”
沒理睬畢良,也沒答複什麼,盡管有點吃驚這種像是妻子對丈夫的詞語,但當時並沒覺察這詞句有什麼不妥。
柴敏思現在已經不會再把心思放在畢良身上了。
毫不客氣的接收了柴家產業後,有很多的善後工作要作,公司的員工需要大換血,股東那邊也是因為重建計劃不一致而成天吵架,光是聽吵架就需要拿出一上午的時間。想把一個死人救活是需要很大勇氣和精力的,可恨的是柴家產業幾乎是半死不活的,就像眼前這人,令人心生煩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