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2 / 3)

嶽維淵的房間離嶽銘章他們的並不很近,而且他從回來後就一直黑著燈,不過他沒想到一向敏感的嶽銘章會沒有發現他回來的事實。

匆匆回了國,他卻不知道該怎麼麵對厲封,受到欺騙?感到恥辱?都不是,遠遠比這要複雜得多。

從來,從來沒有想過,大哥的那個人就在自己的身邊,平淡地聽著自己朝他述說的那些過去。

公車“女孩”就是厲封的事實讓他錯愕不已,腦海深處被自己燒掉的那張學生照上的臉一點一點清晰起來。

他還逼厲封跟著他哥去出差,不,他哥不是去出差,那麼又是誰把驕傲的,他的哥哥逼走的?

是他想見又不敢見的厲封嗎?

他們之間的事那麼複雜,讓他想知道又不敢知道,讓他頭痛欲裂翻江倒海。他哥最愛的那個人當了他將近兩個月的傭人,這讓他無比難堪,光是想到就覺毫無顏麵。

可是,當時在龍湖見到厲封的嶽銘章不是也什麼都沒說嗎……越想越覺得憤怒的嶽維淵毫不冷靜地走出了房門,在他哥的門前站了一會兒,裏麵有他哥的說話聲,溫聲軟語像是在哄什麼。

把耳朵貼在門上,厲封清潤的說話聲才漸漸清晰起來,還沒睡?嶽維淵錯愕地愣了愣,深吸了一口氣,把手放在了門上,輕輕敲了敲。

嶽銘章怔了怔放下手裏的書,輕聲問厲封,“還不困?”

厲封打了個哈欠,把頭靠在枕頭上蹭蹭,眯了眯眼睛點頭,果然。

嶽銘章親了親他額頭,替他蓋好被子,拉開門走了出去。

嶽維淵對他毫不意外的態度感到不自在,半晌才拉長了聲音叫了一聲,“哥。”

嶽銘章點了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解釋般說道:“故事很長,他身體不好,我想讓他先睡了再跟你說清楚,他白天睡多了。別怪我。他,於我真的很重要。”

嶽維淵怔怔地點頭,跟著他來到書房。

嶽銘章背對他看了一會兒窗外的黑色,笑了笑,隨口問:“析微回來了?”

嶽維淵一看瞞不住,果斷點頭,“嗯。” 接著又沉默下來。

“當時隻有十歲吧,你還很小,我也不大,那天把你從家裏抱了出去,命令司機開去了一個你想也想不到的地方,你知道我想讓誰發現你的存在?”

嶽維淵不作聲,靜靜地聽,眼神忍不住閃爍起來,像是要躲著一片猛然砸向他的光亮。

嶽銘章自顧自說下去。“你讓我平生第一次有了炫耀的衝動,我猛然地想讓他知道我的家裏有一個如此可愛的弟弟,我想讓他看看你,也如我一樣摸摸你的小手,也像我一樣看到你就會滿心喜悅,朝我露出笑容。”

嶽銘章冷靜地看著嶽維淵,堅毅的眉,內斂深沉的眼,“維淵,那還不是愛。”他說,然後怔怔地停下來。

“如果是愛,怎麼會那麼容易就被扭曲成了恨意。當時的我膚淺幼稚,毫無自尊心地恨著對發生在我身上的事一無所知的厲封,討厭看到他笑,討厭看到他受到委屈,就跟在我身後小貓一樣叫我的名字,我討厭他的軟弱隻知道尋求他父親的、我的庇護。”

“從海台工廠回來後的你整整幾個月不能開口說話,這讓我痛苦不已,你什麼也不懂,而我什麼都開始懂了。物分九等,厲封的世界我碰都不碰。”

側頭看向那道新裝的暗門,嘴角露一個自嘲的冷笑,很淡,眼角一低重新變得溫暖。

“後來發生了什麼都不重要,隻有一件造就了如今的厲封。他父親車禍死了,死在一個大雨天。他理所當然過得不好,燙手山芋一樣被親戚丟來丟去,低眉順眼地活著,沒過多久就餓暈進了醫院。如果當時的我忍住了沒有管他,現在的我……”

說著,起身走到桌案邊上,拿起筆,抽了一張白紙,隨意地寫了什麼,鋼筆一開始並不流暢,隻留了痕跡,他卻沒有停頓,淡淡地看著那行不完整的字,“會有這樣一個人,讓我覺得沒有愛上他,人生很寂寞。厲封就是我這一輩子的感情,唯有這一點,我全心全意地依賴著直覺。”

嶽維淵怔怔地聽著,時不時不安地看一眼嶽銘章的表情,漸漸安靜下來,心裏沉沉的像壓了一塊石頭。

一直以來,嶽銘章冷靜得像一台精準的機器,衣服上芬芳的香味都詳細具體到立體化的誘惑不是沒有,可他連表情都是冷硬厭煩的,好像除了工作以及精致的生活,對其他的事則無心以對,他隻是不想給任何人機會,固執不肯回頭地談著一場由他開始的暗戀。

“他毫無特別之處,小時候一樣的貪玩,長大了就學著別人深沉,平凡但不普通,他沒有我們都有的父母,戰戰兢兢地活在角落裏,委曲求全地把自己孤立起來,隻是再也不敢多看我一眼。”

房裏的聲音靜了靜,嶽維淵跟著沉默下來,就聽他的一聲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