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封聽見自己對著滿臉不耐煩的,初中時代的嶽銘章說著,“沒關係,安臻還在校門口等著你,我爸爸要來接我了,拜拜。”
十五歲的嶽銘章愣了愣,走出車棚,“隨便你。”漸漸化成一片耀眼的白色,消失在光影裏。
那件事發生在厲建國死後兩個月,第二天,厲封的自行車就被人惡意砸壞,他一直以為是嶽銘章。而沒過多久嶽銘章放棄自行車,和厲封一樣,放學回家時改乘起公交車。
一切一切都是嶽銘章,羞恥愧疚讓厲封渾渾噩噩地發動了車子,他從來沒有像那一刻那麼想見到他,哪怕隻看一眼也能讓他得到救贖。人心是暖的,好多年了,怎麼可能不在乎。
迷迷糊糊看到是嶽銘章給了自己溫度,終於忍不住嗚嗚抽泣了起來,嶽銘章感受著他滿心的委屈,沉下漆黑的眸子,彎腰把他抱上樓,給他換下濕透的冬衣,撫摸著他冰涼的身體趕緊壓進了床裏,覆蓋上那床華貴的蠶絲被。
啞聲說:“你不能當著我的麵生病,那會讓我覺得自己很無能。乖,我去給你拿藥,吃了就不難受了。”
厲封一聽又哭起來,口齒不清哽咽地拒絕,一點也不願意合作,羞恥地把臉埋進發顫的雙手裏,“我、我不、不想吃藥。銘章,我難受,爸爸,我好難受,不吃藥。”
嶽銘章錯愕地看著他,沙啞地問他哪裏疼。
其實怎麼可能會有解藥,嶽銘章也不過是哄哄他,能拿過來的也隻是感冒藥,難道要找一個別人……
他做不到,他做不到。
厲封委屈地縮著身子,聲音帶上了一點哭腔,“……我不想吃藥。”悶悶地垂下眼,伸手拉住了他的衣服。
嶽銘章一顫,摟住他的身體,低沉的嗓音一下子沙啞起來,不自覺放柔聲音,“你累了,睡一覺就好了。”
厲封愣了愣,突然心慌地抱住了他,不肯讓他走。
嶽銘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試探地把手放在了他的脖子上,繼續往裏麵走,感受著厲封劇烈起伏的胸口,捂在被子裏漸漸溫熱起來的身體。
嶽銘章長歎一口氣,身心從寒冰地一步踏入烈火場,把手蓋在厲封的眼睛上,不讓他再看下去,厲封動了動,就感到嶽銘章觸碰了他,怔怔地安靜下來,抖得更厲害了。
室內長久的細語呢喃過後,隻聽嶽銘章啞啞地說了一句。
“不弄疼你,放鬆,我隻是跟你親熱,不舒服就告訴我,否則,我也不懂。”聲音忽低下去,說完愣了愣,俊臉有些發黑。
厲封的臉一下子就紅了起來,愣怔地仰起頭去看他,嶽銘章猶豫了一下,惡狠狠地丟下一句,“你知道我愛幹淨。”狠狠地堵住他的嘴,一個字也不準他說。
親完抬起頭,把礙事的前額發胡亂地扒到後麵後,厲封不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全部額頭的樣子,讀書的時候也見過幾次,卻完全愣住。
就是給自己補習的那段時間,將近兩年的努力,現在想來,他是想讓厲封跟他考上同一所學校,才那麼拚命的使自己暴躁得要發了瘋。
隻是到最後看著越來越神經兮兮的厲封,不由自主地在高考最後一個月,對著在床上打手電吃力看書的厲封說了一句,“考到B省就好,不要求你硬要考上B大。”
數學是厲封的弱項,教了三遍還是犯錯的話,嶽銘章就會無意識地把前麵的頭發理到腦後去,一手撐著光潔的額頭,耐心地說:“再解一遍,知識點是這些,前後貫穿”鋼筆在紙上快速一劃,好看的字跡就印了上去,到後麵微微有些潦草起來,“別看我,看題。”
“我是不是辜負你了?”漫長的時光似的恍惚中,厲封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怔怔地看著靠在他身上的嶽銘章,大愛無痕若秋水這句話,好像突然懂了。
嶽銘章怔了怔,心不在焉地發出疑問的聲音,起身向下重新把頭埋在了厲封的懷裏。
厲封閉上眼睛,搖了搖頭,聲音沙啞中透著一股委屈,“你不說的事,我要花十年才能懂,我很愚昧,所以,請告訴我,都說給我聽。”
嶽銘章這才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怎麼了,試探著碰了碰他,隨後一低頭溫柔地含住。
厲封反而平靜下來,享受著由一個叫嶽銘章的男人帶給他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