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丁老三,別痛苦了,因為他所在的連隊接到一項任務,要開赴前線打仗了。要打仗了,所有烏七糟八的事都涼一邊去。
在開赴前線之前,部隊上搞了二項活動。第一項活動是上麵派下來了個宣傳隊搞宣傳慰問演出。笫二項活動是誓師大會。誓師大會是一夥兵集中在一起來,由長官在台上訓話,然後是喊口號。此項活動不作敘述,在此,單說慰問演出。據說宣傳隊是師部派下來的,淸一色女兵,個個長得蠻標致。操場上搭了個台子,女兵們在台上唱歌呀跳舞呀,把所有大頭兵的目光都吸住了。丁老三滾南瓜一點都不例外。滾南瓜想,要是能進歩當上長官,娶幾個女兵做老婆,真是爽死了。丁老三看著看著,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因為舞台上有個非常熟悉的身影。他擦了擦眼睛,生怕自己看錯了。沒錯,就是她,時常走進夢鄉裏的她,劉鄉長的女兒劉靈。丁老三禁不住激動起來,心窩那兒閃閃地跳。他禁不住推了一下坐在身旁的滾南瓜:瞧,劉靈在那兒呢。
劉靈,在哪?在哪?滾南瓜一聽劉靈兩字,立馬來了精神,急切地問。
一看到滾地瓜急切的樣子,又有點了後悔了,怎麼不加思索把這麼重要的事告訴他呢。
丁老三不用後悔了,就在滾南瓜把眼珠子瞪得大大極力往舞台上尋找劉靈的身影時,劉靈早二秒一閃退入幕後了。不見哪,不見哪,滾南瓜說。丁老三裂嘴笑了。一見丁老三裂嘴笑了,滾南瓜說,死老三,你又蒙我。我蒙你?我蒙你的是小狗。丁老三急了。人一急,也就忘了滾南瓜在心裏也在打劉靈的主意。等下散了場,我領你去找她,你就知道我不在蒙你。
丁老三平時是好會蒙滾南瓜開開心。滾南瓜有點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了。但這回丁老三絕對沒有蒙他。兩人同是老鄉嗎,盡管,滾南瓜有點心胸不開闊,但仔細一想,也沒什麼。滾南瓜呢,雖然看不起丁老三小偷小摸行徑,但人家現在是班副了,許多事情還是要靠老鄉班副關照。特別是他代理班副半天時間,很得罪了丁老三。他原以為丁老三會狠狠地修理他。這是丁老三的本性,很出乎意外,丁老三沒修理他。這讓滾南瓜有點內疚有點感激。於是,兩人的感情又重回到少年時同分一個紅薯吃的境界。
演出結束了,丁老三拉著滾南瓜的手去後台找劉靈。還沒看到人,丁老三直用圍鎮方言大聲地喊:劉靈,劉靈。劉靈正在與姐妹們聊天,猛聽到久違的鄉音在喊她,趕緊奔出來。丁老三眼尖,先看到劉靈,使勁地揮手:在這兒呢在這兒。滾南瓜也看到了劉靈,一時間居然不好意思了,躲到丁老三身後。劉靈先是怔了一會兒,再使勁地看了看,然後興奮地跑過來,小拳頭擂在丁老三肩胛上:嘿,怎麼你們也來這兒了。小拳頭擂在丁老三肩胛上,盡管隻擂了一下,丁老三還是十分受用。丁老三本要告訴她,自己和滾南瓜是不幸被抓丁抓來當兵的。然他腦子一閃,覺得這樣的話不能說,便問:你不在學堂念書,怎麼也跑來當兵了?
日本鬼子打來了,還有我念書的課桌嗎?劉靈說。
劉靈這句話,丁老三與滾南瓜聽來,覺得那麼耳熟。這樣的話,李排長在說,王連長在說,那些老兵們也在說。以前聽他們說,丁老三與滾南瓜不怎麼在意。畢竟,日本鬼子與他倆是個遙遠的概念。現在,劉靈這麼說,丁老三與滾南瓜上心了。劉靈是天底下心地最好的姑娘,一個心地這麼好的人,害得人家念書的課桌都沒了,日本鬼子忒壞了,該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