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趙雲錦低低垂頭,看著自己的手掌。
她已經失憶了,一個月前,雲錦醒過來,隻說她不小心磕到了頭,所以失血昏迷。隻是雲錦腦袋裏空蕩蕩的,再無半點記憶。
這當然是借口,她並不是這個時代的人,突然穿越到這個地方,當然隻能用這種借口。其實雲錦的記憶,她並不是沒有,隻是斷斷續續的,根本不能聯係在一起。在這中間,有一塊巨大的空白,讓現在的雲錦不得不假裝失憶。
腦袋磕破了,記憶當然是接不上,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雲錦這麼聲稱,總不會有什麼錯。
眼前雲錦正要成親了,新郎是衛家的公子衛陵月。雲錦也不曉得他是什麼人,隻是提親時候,雲錦拉開簾子,偷偷看了一眼。
那青年二十多歲,眉目清亮,神采飛揚,五官端端正正,唇紅齒白,那書中所說豐神如玉也不過如此。衛陵月注意到雲錦看他,一雙眼睛似有意似無意朝著雲錦臉上一掃,惹得雲錦臉頰微微一熱,隻將那簾子一放,卻聽到衛陵月吃吃的笑。
她娘文氏回頭說衛陵月好無禮,居然這麼放肆,好好來提親,居然笑出聲。雲錦倒不免有些親切的感覺,並不厭惡。
隻是說道依托終身,將衛陵月當做一生一世的良人,這當然不可能。目前她對衛陵月的了解也隻限於那張臉而已。所謂秀色可餐,但並代表她願意天天隻吃這種菜。
丫鬟曉蘭給雲錦梳理頭發,嬌聲軟語:“姑爺樣子俊,身家好,小姐能和他一道,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曉蘭心裏樂滋滋想著衛陵月那英俊的容貌,暗暗想自己陪嫁過去,自然是通房大丫鬟,以她和小姐的情分,做個妾室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這時候文氏走進來,聽見曉蘭這麼說,不覺冷冷一笑:“休要胡言亂語。”
曉蘭知道當家主母的厲害,雲錦的父親雖然是早死,文氏卻是個不帶巾兒的男人,加上娘家有些勢力,使得別人不敢欺辱這孤兒寡母。隻是文氏平常雖然嚴苛,言辭卻並不鋒利,端起架子,頗有大家風範。她這份凜然的舉止,雲錦也是學的幾分。
如今文氏口氣,卻不似平常,曉蘭知道她動了真怒,不敢答話,頭低低垂下去。
“下去吧,這裏不用你了。”
曉蘭連忙應了聲是,心中卻有些惶恐。
雲錦正坐在鏡前,她一頭長發烏亮,如今還沒有梳好,隻是任意披灑。
文氏眼中滿是疼惜,自小她對雲錦寵愛無比,雲錦雖然是女兒身,文氏卻是將她當男兒養。別家姑娘,就算是大戶人家,學會認字,至多也不過寫幾首詩,吟幾句詞,然則雲錦卻不但琴棋書畫,廚藝女紅樣樣精通,且又被授予持家理財之道。
文氏看著雲錦如珠如玉的臉頰,心中不覺酸楚感慨,鏡中的女兒雙眉輕描,一顰一笑,俱都極美,如今不過十六七歲,赫然已經是絕代佳人,氣質宛如空穀幽蘭,惹人憐愛。
隻是大約書讀得太多,又因為養在深閨,眼眉溫膩之間,又似總帶些許憂愁。
文氏滿臉溫和,雲錦卻悄悄吐了下舌頭。說實際話,現在這種溫柔的外表也隻是外表而已,根本不能代表雲錦的內涵。雖然已經穿越,從零碎記憶上看來,過去的雲錦本質上絕對不會很斯文的那種類型。
“母親若有什麼話,直說無妨。女兒雖然不記得從前的事情,卻也知道母親待我是最好的。”
文氏不覺深深看了雲錦一眼,就算失去記憶,雲錦仍然是聰明伶俐。
“雲錦為什麼這麼說?”
“曉蘭將衛家誇的天上有地下無的。這一點也不奇怪,衛家和皇家有些關係,不但財勢雄厚,如今衛家的老祖宗,還是南平王郡主,沾著關係,我想衛家這麼有財有勢,總不會看上我們這種人家吧。”
文氏聽得心裏酸酸的,雖然是言者無心,卻是聽者有意,隻因為文氏原本是知府之女,雖然是庶出,但因為玉雪聰明,從小也得父親的喜愛。隻因為文氏十三歲時候,家中請了個西席,卻是個沒錢的秀才,又是個有名的文士,文氏執意要與之結秦晉之好,卻也過上清苦日子。
如今趙家有青磚瓦屋三間,家中一個丫鬟,一個老仆人,雖無衣食之憂,卻也遠遠比不上衛家那般家世。
文氏不覺點點頭,她自然也知道,自己家世,和衛家比起來,那本來是天差地別,大大不如,不過本來也不想高攀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