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蒂克在發表哥白尼的著作並使之為世界所了解方麵起了巨大作用。他為哥白尼晚年苦悶的生活增添了樂趣。他的真實姓名是耶日·約阿希姆·勞亨。他仿效其他人文主義者,根據自己家鄉雷茨亞的名字為自己起了一個拉西化的別名雷蒂克。由於菲利普·梅蘭希頓的栽培,22歲的雷蒂克已在路德教的首府威丁堡當上了數學和天文學教授。在那裏他經常和受羅馬天主教會譴責的重要宗教改革家打交道,他不僅與梅蘭希頓過從甚密,同路德本人的關係也很密切。
聽說有一位老神甫提出了新的天文學理論,便引起了25歲的雷蒂克的極大興趣,於是他不顧路德對哥白尼學說的輕蔑態度,毅然決定親自去哥白尼那裏,直接聆聽和了解哥白尼的新理論。他於1539年4月啟程,大約在5月20日來到弗龍堡。雷蒂克來到瓦爾米亞神甫駐地時,正是丹蒂謝克主教圍繞哥白尼同安娜·希林的關係掀起喧囂惡浪之際。這期間,瓦爾米亞主教發出指令,嚴禁閱讀和私藏路德教派的讀物,違者要處以刑罰。在這種情況下,同作為路德和梅蘭希頓友人的路德派教授保持密切往來就顯得更加危險。雷蒂克的到來,簡直成了弗龍堡的轟動事件,有人欽佩他的膽量,也有人把他看成是魔鬼的使者。哥白尼非常真誠和友好地接待了他。雷蒂克本來隻想認識一下哥白尼,並讀一讀他的著述就走,但結果卻在瓦爾米亞呆了兩年。他不是空手到哥白尼這裏來的,作為禮物他帶來了這位老天文學家所需要的書籍,其中有幾本是關於天文學和與天文學有關的書。這使哥白尼對自己的著作又稍稍作了些補充和修改,當然這絲毫也未影響他的基本論斷,因為這些論斷已經經過多次驗證,不再需要作任何補充。雷蒂克在每本贈書的扉頁上都寫下了這樣的贈言:“奉獻給享有盛譽的大師尼古拉·哥白尼博士先生、約阿希姆·雷蒂克的導師大人。”在弗龍堡逗留期間,雷蒂克一直稱哥白尼為“我的主人和老師”或“導師大人”。
雷蒂克來到哥白尼這裏不久,就病倒了,閱讀哥白尼著作的工作也被迫中斷。這期間哥白尼周圍的氣氛是沉悶的,安娜·希林事件已經鬧得滿城風雨,現在又來了一位新教派學者雷蒂克,這就更加引起人們的猜疑。剛巧,就在這時海烏姆諾主教蒂德曼·吉斯從盧巴瓦向他發出了邀請。在盧巴瓦,由於丹蒂謝克給吉斯寫了有關安娜·希林的信,哥白尼也未能得到真正的安寧。
雷蒂克很快發現,哥白尼的著作擁有巨大的科學價值。於是,出版這些著作就成了兩人在盧巴瓦交談的主要話題。雷蒂克在海烏姆諾主教那裏找到了盟友,倆人一道說服哥白尼,勸他把自己的著作公諸於世。起初,哥白尼隻同意發表天文觀測圖表,因為這一點他曾向伯納德·瓦波夫斯基做過許諾。後來,老朋友和年輕學生的說服工作終於奏效,哥白尼同意出版了。哥白尼在致教皇保羅三世的信中曾經寫道,由於吉斯的敦促他才決定發表。這裏沒有提到起了決定作用的雷蒂克,大概是出於這樣考慮:雷蒂克是路德派學者,又是宗教改革運動領導者的密友,這兩點就足夠了。僅僅因為同雷蒂克的關係,羅馬天主教的保守派就可以對哥白尼大加詛咒。
從盧巴瓦回來以後,雷蒂克便開始為出版哥白尼的著作鋪路,他要使哥白尼既在天文學界,也在廣大人文主義者中獲得良好聲譽。1540年,雷蒂克在格但斯克出版了一本獻給自己老師——紐倫堡的天文學家、星占學家和地理學家的書。這本書的書名很長:《致光榮的大師揚·紹內爾先生,一位年輕的數學愛好者談托倫人、瓦爾米亞神甫、學識非常淵博的大師、傑出的數學家尼古拉·哥白尼博士先生有關旋轉運動的幾卷書,初講》。在題目下雷蒂克刊印了一句希臘格言:“誰想研究哲學,誰就應是精神自由者。”這是對哥白尼著作的最初反應。在這篇《初講》中,雷蒂克介紹了《天體運行論》的主要論點,強調了這些論點的新穎性。《初講》介紹了《天體運行論》第一部分前10章的內容,其中寫了雷蒂克直接了解到的有關哥白尼生活的一些趣聞,以及有關出版哥白尼著作的客觀條件。在這裏學生對自己的老師表示了最大的尊敬和崇拜,他把哥白尼稱為自己的主人。在大家都了解的情況下,他出於尊敬從不直呼哥白尼的姓名。
雷蒂克本想再寫一篇《第二講》,但未來得及,於是他又在《初講》中加進了對普魯士的描述和讚美。他對普魯士風土人情的描寫風趣、充滿誇張和豐富的想象。雷蒂克的《初講》成了科學生活中的一個重要事件,引起天文學家、數學家、哲學家和其他人文主義者的巨大興趣。這本書很快就再版,這使哥白尼迅速聞名遐邇。與此同時,仇視哥白尼的人也在開展活動。其中有一個叫威廉·格納弗烏斯的人,他是埃爾布隆格的中學校長。1541年他創作了一部喜劇,其中不指名地嘲諷了哥白尼。這個劇本的名字很長,是《論真正的和虛假的聰明,像虔誠的聰明小醜一樣滑稽可笑的劇》。不久,這出戲就被搬上埃爾布隆格劇院的舞台。劇作者還給雷蒂克郵去了一本劇本,大概是想讓他給哥白尼看看。這出喜劇是在1531年狂歡節時上演過的一出同樣是調侃哥白尼的鬧劇的基礎之上寫成的。格納弗烏斯在寫給阿爾布雷希特大公的信中解釋了他寫這出喜劇的原因,他在信中說:一些大喊大叫的誹謗者和自作聰明的紈絝子弟的行為促使我寫了這本書,他們獲得了有教養和聰明人的頭銜,但這隻不過是表麵現象和虛假的粉飾,實際上名不符實。
“也許會有這樣的人,他們更喜歡輕率地詆毀別人的工作,而不願好好向人家學習。這種人可能會指責我們談論的是我們自己不懂的東西,因為在這出新戲裏我們鞭撻的是一位可笑的星占學家。”
劇作者在這裏有意回避了哥白尼的名字,因為他擔心那會招來神甫會和瓦爾米亞主教方麵的幹預,埃爾布隆格是受神甫會和瓦爾米亞主教管轄的。這出喜劇演的是一個蠢人要給人們呼風喚雨的神話。道白中有幾句顯然是影射哥白尼的。其中有這樣一句:“可我確實不知道,是公布這個預言呢,還是保持緘默。”第二句是關於哥白尼學說的。劇中一個主角對正在講授自己理論的聰明小醜說:“怪哉,這裏無須擎天的阿特拉斯了。”第一句說的大概是哥白尼由於擔心別人不理解,希望把自己的著作和發現隱藏起來。而第二句說的則是日心說,這個學說把各行星“推離”了自己的位置,這樣一來古代神話中支撐著地球的巨神阿特拉斯也就失掉用武之地,成為多餘的了。這出戲的結尾還有一句更加露骨地影射哥白尼的話:“他認為自己是值得人們尊敬的,因為他是一位博士。”這出喜劇深深地刺痛了哥白尼。然而,這出鬧劇並未給劇作者帶來任何榮耀。幾年之後,根據瓦爾米亞主教和波蘭國王的要求,撤銷了他的埃爾布隆格中學校長職務,隨後他隱居到克魯萊維茨阿爾布雷希特大公的宮邸裏。但在那裏他也未呆多久,就被路德派信徒趕走,最後被迫返回荷蘭老家。
雷蒂克通過在科學界和政界知名人物中散發介紹哥白尼學說的《初講》,對格納弗烏斯的誹謗中傷進行了針鋒相對的鬥爭。哥白尼的其他朋友也向一些有影響的人物郵寄了一些《初講》。蒂德曼·吉斯主教還把一本《初講》寄給了普魯士大公阿爾布雷希特,同時附了一封雷蒂克寫給他的推存信。雷蒂克利用在克魯萊維茨逗留的機會宣傳了哥白尼學說。他還成功地說服阿爾布雷希特大公給德國學者和出版商寫了幾封推薦信。根據雷蒂克的建議,哥白尼給紐倫堡的安德烈·奧塞安德爾寫了一封信,希望他能幫助解決一下自己著作的出版問題。由於雷蒂克《初講》的影響,好幾位出版商提出願出版哥白尼的著作,其中有一位是揚·佩特賴烏斯,他給雷蒂克寫了一封熱情洋溢的信,信中對雷蒂克的智慧和強烈的求知欲倍加讚揚。這位出版商的目的是希望雷蒂克勸說哥白尼把自己的著作交給他出版。就在這期間,安德烈·奧塞安德爾從紐倫堡回了信。他表示同意出版,但有一個條件,要在哥白尼著作的序言裏寫明:哥白尼的觀點是未經證明的論斷,隻是假設,全部理論都是假設。奧塞安德爾想借助這種辦法緩和逍遙派哲學家和神學家們可能有的反對態度。奧塞安德爾寫給雷蒂克的信裏也提出了類似的建議。據分析,奧塞安德爾確實是想用比較溫和的說法去贏得更多人文主義者的支持,其中包括擯棄哥白尼學說的菲利普·梅蘭希頓的支持。哥白尼絲毫沒有對奧塞安德爾妥協,因為他不想放棄自己的學說,也不想用假設來掩蓋那些他已經證明過的論點。
獲悉哥白尼要出版著作,丹蒂謝克主教找到哥白尼,建議把他寫的一篇題詞加進哥白尼的著作中去。哥白尼聯想到不久前所蒙受的侮辱,冷冷地回答道:
“我收到了閣下寄來的信,寫得非常客氣,熱情洋溢。您還隨信把專為我的書寫的題詞賜給我。這篇題詞寫得非常精彩和恰如其分,這不是為我的功績所寫,它出自閣下對科學愛好者所固有的特別關心。為此,我將把閣下的題詞放在我的著作的前麵,如果我的著作是相稱的,能贏得這樣美好的裝璜的話。學生們倒是常常對我說,這部著作是有點兒價值的,應該聽聽他們的意見。”
從丹蒂謝克的這篇題詞中我們可以看到,這是主教對哥白尼這位老神甫的一種和解表示。丹蒂謝克了解了哥白尼著作的價值,但並未預見到它會遭到譴責。發現哥白尼這件事在當時引起普遍興趣,這預示哥白尼的聲望必將迅速擴大,不會遇到任何阻力。丹蒂謝克收到幾封知名人士的信,信上都談到哥白尼的著作問題。丹蒂謝克的一位荷蘭朋友科爾內利烏斯·斯塞帕1541年7月15日在寄給丹蒂謝克的一封信上這樣寫道:“雅庫布·巴塞姆給我寄來一篇瓦爾米亞神甫、托倫人尼古拉·哥白尼著作的序言,這篇序言是一位看來很精通數學的年輕人寫的。這篇評介或者說體會,使前麵提出的哥白尼成了著名人物,許多有名望的人,其中包括你的格馬,都極切地盼望他的主要著作能夠得到傳播,不知最終能否實現?熱切希望你能給我們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