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江湖上傳言的顏家,正邪難辨,武功詭異莫測,用起毒來心狠手辣。
擅闖顏家的人,運氣好的就死的痛快些,運氣不好的被抓到,見了現在的家主顏回,恐怕,會恨不得咬舌自盡吧。
可惜,顏回是不會輕易讓你解脫的。
顏青想起,她月前不小心見到的那個被扔在萬獸窟的屍體已經麵目全非的樣子,想到這裏她的手指微顫,握緊了拳,站定片刻,收了收心神,沿著高高的石階繼續慢慢往上走。
家主召見,她不敢不來。
這一次,家主不知又要如何為難她。而她,又該如何拒絕而不會惹惱家主呢?她苦惱地皺著眉,盼著這一次會好過一些。
在顏家這五年間,她有時候會想想自己原來的名字,想想父母的樣子,竟有些模糊,她真怕,長此以往下去,她會忘了她的過往。
在高高的石階之上是顏家的議事堂,幼時的她會想,這麼高的石階,其實是想把人累得半死,這樣就沒體力跟家主鬥了吧?
她走得再慢,也有走到的那一刻。議事堂寬敞得可怕,顏青每次來這裏,都會覺得陰風習習,吹得她頭皮發麻。
大堂左右站滿了顏家弟子,廳堂鴉雀無聲。
顏青掃了一眼,在大堂中央,跪著一位白衣少年,身體僵硬,雪白的衣衫上有些未幹的血跡,應該是剛剛被抓的,這樣的情景顏青見過很多次,已經變得麻木,隻是微微的,有些可憐眼前這位少年。她慢慢走進大堂。
主位上坐著的男人一襲白衣,臉上始終掛著一抹邪惡的笑,與那一襲白色錦衣實在不相襯。
“顏青拜見家主。”小身子微微前傾,麵無表情,稚氣的聲音平靜無波。
主位上的俊美男子,在見到小女孩兒的時候,原本邪氣的笑容更加深了,喚道,“青兒可來了,今兒本家主又抓到一個自稱懲惡揚善的正義之士,實在想不出來該怎麼辦,青兒有什麼想法?”
那喚作青兒的小女孩很無奈,仍假裝漫不經心地轉過身看向那白衣少年,少年頭發淩亂,清清冷冷的眸子裏滿是倔強,麵容似乎比主位坐著的男人更加俊美,可是臉色有些暗沉,應該是中了毒。顏青目光下移,在看到少年腰上的玉佩的時候,手一頓,突然快步走過去,從腰袋裏取出一粒栗色的藥丸送到那少年麵前。
少年瞪向她,眸子裏的警告,即使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也看得清清楚楚。
“吞了,保命的。”
家主顏回聞言哈哈大笑。“青兒果真是我的得意門生,堂前的顏家弟子,無一人看出我下了毒,青兒一眼便瞧出了,我當真要好好疼你。”
顏青清清冷冷的眸子裏刹那閃過了怒氣,轉瞬即逝。而這眼神,正好落進白衣少年的眼裏。
顏青沒有言語,怎麼會沒人瞧得出,顏家裏辯毒用毒的高手比比皆是,隻是,每個人都習慣了冷眼旁觀,若是以往,若不是看到那塊玉佩,她也隻會敷衍了事,能躲則躲。
顏青慢慢轉身嘴角帶笑,對家主輕輕俯了俯身子,“家主是想試試青兒能否解得了這毒嗎?那要青兒帶回去好好研究一番才成。”
說完不等家主說話便走了出去,走到少年身邊時,頓了一下,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說道,“跟我走吧。”又繼續慢慢往前走。
顏青負手走在前麵,步調緩慢,白衣少年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麵,走走停停,竟也走了半個時辰之久,曲徑通幽,才走到一個小院子前,小娃兒停步。倆人一前一後,均無任何動作。
少年打量著此處,已經走到了顏家的邊緣地帶,周邊一個人也沒有。這是個偏僻的院落,門外的破木板上,隱約能瞧見“歆院”兩個字,再外就是崖壁,若是冒險些,活命的機會也是有的,就算是死了,也比在這裏受折磨要好……
隻是這個小女孩,瞧著武功應該不高,可是看顏回的樣子,這娃兒應該是有些本事的,要不要下手呢?……少年不言不語,已露殺機。
顏青甩了下袍袖,不回頭,說,“走吧,到院子裏我們說話。”
站在院子中央,頭頂的太陽耀眼奪目,顏青想,也許是太久沒站在陽光下了,竟有些發暈,手心裏都是汗。
顏青轉身麵對他卻沒抬頭,把玩著腰間的羌笛。“我叫顏青,我不問你的名字,從今兒起,你在這裏就叫文離,私下裏,你也可以喚我名字,但若有第三人在時,你要喚我一聲‘姑娘’。既是家主吩咐給我的事情,即使是做戲,也是要做足的,我無意為難你,若是有機會,你若想走,我斷斷不會留你。”這話,還是要講清楚的好。
少年的眉頭輕蹙,看著眼前的姑娘,揣摩她的話。“姑娘的意思是……?”
“你應該看得出我的武功修為並不高。”說完揚起頭,對上少年的大眼,笑著說,“我救你命也是想利用你保住我的命,你若想走,你與顏回的恩恩怨怨便都忘在這裏,不要罔顧性命再來顏家,以你的能力,要做到你心中所想,就算是十個你也萬萬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