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元夕,你沒有和家人團圓嗎?”句芒忍不住開口問道,對於自己的多話卻又有些懊惱,明明從來不關心這種,怎麼今日竟然話多了。
白巳咬了一口糖葫蘆,元夕要與家人團圓的嗎?伏隱算她的家人嗎?她不知道,隻知道伏隱是可以信任之人,是一直護著自己的人,也從來不告訴她與她之間的關係,不過想來,伏隱是九王爺,和自己又怎麼會是家人,她搖了搖頭。
“我失憶了,什麼都不記得了,可能我沒有家人。”白巳想了想,還是這麼說了,既然伏隱沒告訴過她有家人,大抵她也是孤身一人吧。眸間滑過一絲失落,卻讓句芒生出相惜之感。
他是殘缺之人,往日的記憶零碎而模糊,獨留一絲神識在記憶之海中,隻知道忘了一個非常重要的人,那一脈神識可以讓他找到她,可是他卻憶不起她的容貌,她的身形,哪怕連她的名字都想不起。
“我帶你去個地方。”
白巳對上句芒的眼睛,竟在其間看到了一抹清透的藍,猶如廣袤天際無垠遼闊,承載的又如大海一般,平靜無波。
她不由自主地點點頭,繼而柔柔道:
“我叫白巳,你呢?”
“句芒……”
飛雪忽而落下,鵝毛一般,輕輕地落上句芒的肩頭,帶著些許的寒意,白巳揚起紫竹傘,笑道:“還好出門帶傘了。”語畢撐起竹傘,遮上句芒,本是縷縷的寒意轉瞬間消散不見,句芒心中忽而一窒,揪的他有些微微生疼,他接過白巳手中的紫竹傘,靠近了一些,將飛雪遮蔽在兩人之外,襯著赤色的燈火,慢慢走著。
“我們這樣漫無目的的找真的不是辦法。”小白滿心無力,與劍心並肩走在東都的大道之上,劍心依舊一襲青衫,青鋒劍背在身後,臉上卻蓄滿了疲憊之色,那麼久了,毫無起色,仍是找不到洲許,他甚至有一絲錯覺,是不是洲許真的已經不在人世了。
對於小白的話,劍心怎能不明白,可是除了這樣漫無目的的找,他們還能怎樣?
靈力耗損,他回不了昆侖,上不了九重天,也無法從長生境中窺探洲許的影蹤,他滿心擔憂,卻隻能化作一句:“繼續找,我就不信我把東都整個翻過來還是找不到她!”
小白歎了口氣,如今她最擔心的,便是洲許已經落入了魔族的手中,才會這樣一點氣息都感受不到,她簡直就要抓狂了!
四道身影擦肩而過,劍心忽然感到一絲異樣,他轉過頭,人來人往的人流之中,隱隱之中,似有一股熟悉的氣息。
他轉身找了起來,忽而兩道白色的身影在眼前不遠處,他一把抓住一個的肩。
“洲許。”
被抓的人轉頭,眸間帶著驚懼,忽而一巴掌打過去,“啪”的一聲,劍心被打個正著。
“色狼,覬覦我的美色嗎!”白衣女子一臉橫肉,黑乎乎的麻子中一雙咪咪眼正放射著不悅的光。
劍心一愣,繼而苦笑一聲:“不好意思,認錯人了。”
“哼,我這麼美還能有人和我長的相似。”女子嘀咕一聲,轉身離去。
隨後趕至的小白看著劍心臉色明晃晃的巴掌印,撫額低歎:“劍心,你是找洲許找的眼睛都瞎了?這都能認錯?”
劍心歎了一聲,隨著小白轉身離去,遠處的白巳看著被打的劍心,露出同情的目光,對著句芒說道:“那人真可憐,認錯人還挨巴掌。”
句芒幽藍的眼中滑過一絲異樣,盯著小白與劍心離去的身影,又是一股淺淺的熟悉之感。
“走吧。”
細碎的飛雪之中,句芒帶著白巳走上東都城牆,四周皆掛滿了赤色的燈盞,拾階而上,在積雪之上踩出兩道淺淺的腳印,泛著淡淡的水印。
上了城牆,視野一瞬間開闊了起來,眺望而下,滿街之景映入眼簾,熙攘的人群滿是濃濃的暖意,樓舍屋簷之上皆是瑩白一片,一片和諧的模樣,遠處飛雪的朦朧之中的千萬琉璃瓦,那裏更是燈火通明,連飛斜似彎月的樓簷都清晰可見。
白巳微微驚歎,真美,這樣一份祥和讓她覺得自己似乎沒那麼的孤寂了,雖是嚴寒,街道上的暖意卻直達她的心間,一時間,竟有一種包羅萬象之感,似大徹大悟,又似涼薄淡然,幾番之下,心性又不免有些轉變了起來。
“漂亮嗎?”句芒嘴角輕扯,站在這裏,有一種睥睨天下也不過如此的大氣凜然,雖然心無旁騖,然這份別樣的感覺能讓他感到自己並不是那麼的孤獨。
“這裏可以俯瞰東都所有的景致,看著熙攘的人群,就會覺得天底下並不是隻有自己一人,哪怕記憶與你無緣,哪怕命運將你拋棄,隻要你用心去感受,周圍的生靈皆是你的夥伴,讓你在孤寂之中找到歸宿。”句芒清冷的嗓音帶著一絲看透萬物的悲涼,悲涼之下又隱著一份淡漠世間的薄情冷心,他是孤獨的吧,所以才想要去感受自己存在的痕跡,看到世人的其樂融融,哪怕汲取分毫,也能滋潤枯寂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