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漢卿昂首露頸,麵容猙獰,厲聲道:“若想殺我,請施以刀兵,若是不敢,請走遠些,以箭矢射之,我若死,也是忠臣孝子,明年今日,鄉人將皆以賢人之禮祭我與郊外,而爾等皆為悖逆小人,兄弟父母皆以汝等為恥,固即死,願得其所也!”
哐當。
那人幹脆把手上的兵器丟在了地上,讓出一條道來。
“吾雖一無名小輩,卻也知曉禮義廉恥,不敢殺你,請君自便。”
張漢卿聞言,昂首闊步,正要排眾而出。
卻見一婦人從人群中踉蹌而來,其麵容之上,滿是汙垢,渾身上下皆是塵土。
“婦乃城西王張氏,三月前,此僚強納了我的兒媳,征收了我家五百金的聘禮,我家沒有那麼多錢,他卻強要我們立下字句,我與丈夫無奈,隻得賣房賣地來償還,最終導致我那本來和睦之家,家破人亡,一家人居無定所!孩子他爹前段時間,上山打獵,希冀與獵一虎皮過冬,沒想到卻十日未歸,隻剩下我等婦孺,隻能沿街乞討。”
她用手指著地上的高振,聲音嘶啞:“此賊,吾恨不得生食其肉,寢其皮!!!”
張漢卿聽完驀然。
他就是本地人,這戶人家他認識,發生的事情,他也清楚。
婦人原本也算富裕家庭,卻不想這狗入的縣令獅子大開口,竟要五百金的聘禮。
一家老小露宿街頭,先是老人,再是小孩,最終連自己丈夫也被野獸吃了。
至於這老婦的兒子,據說自己妻子被搶走的第一天,就投井死了。
她人老色衰,為妓尚不夠格,隻能沿街乞討,苦苦苟活。
嗚呼哀哉。
這世上難道還有比這更慘的事麼?
張漢卿猛然拔出長劍,丟在婦人麵前。
“此乃高祖劍也,專殺貪官,速斫之,雖死,其魂也散,必下十八層地獄,永生不得超生!”
“這等狗賊,決計千刀萬剮才好!”人群中有一魁梧大漢忍不住發聲,大喊道。
“不錯,這狗入的,做了多少惡事,你快斫之。”
人群湧動,鄉民們皆作鼓勵。
婦人聽後,撿起長劍,抿嘴不言,隻是持劍猛力揮砍,百下方才脫力,劍止,斫之為肉泥。
而那帶頭發言的大漢名為焦噲,乃是本地豪強焦氏,最愛打抱不平。
這縣令無惡不作,總想暗殺之。
奈何縣令畢竟身份尊貴,今日見張家二郎殺官,心中鬱鬱之氣陡然一散,一泄胸中塊壘,暢快無比。
本要上前結交一番,卻見那少年郎竟昂首闊步,朝著縣衙的方向而去,急忙上前。
不遠處,王經這才從震驚中恢複過來,讚道:
“漢卿運籌演謀,心思辯駁,胸中自有溝壑,非常人也?吾心神往之!”說完,顧不得其他,急忙跟上。
甄芸亦然,快步而走,其人風姿綽約,風光美好,時人常歎,謂其縣中麗人,嬌憨魅態,渾然天成,亦非尋常人也。
張漢卿打定主意,從大路而走。
而身後縣兵有一人,乃是縣令親信,為人粗鄙,常做齷齪之事。
見高振身亡,無人為其伸張,心中暗恨。
此刻隱約抓住時機,暗自竊喜,乃張弓搭箭,瞄準張漢卿後心,欲要射出冷箭。
卻聽身後傳來一陣爆喝:
“暗箭傷人,無恥小人!!我張伯謙雖老,亦能喝酒吃肉,吾刀尚利否?”
一顆頭顱被整齊割下,死不瞑目。
眾人隻聽得兩耳嗡嗡,見來人更是頭暈目眩。
“張.....張公伯謙?”
眾人叩首,無有例外。
一長袍老者,腰掛黃色酒葫蘆,手指張漢卿走過的那條道路,大笑道:“此子年少,蓋有高祖之風,英雄之器焉。來日震撼天下者,必有其人!”
鄉人聞言,皆大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