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在1995年,我應吳光老師的邀請,參與了《劉宗周全集》的點校工作,負責其中的《語類》(第二冊)與一部分《補遺》
(第五冊),這項工作屬於台灣“中研院”中國文哲所籌備處的“劉蕺山學術思想研究計劃”的一個主要組成部分。在這個工作的基礎上,我同時撰寫了《劉宗周的改過思想》,後來台灣學者總結整個研究時,認為拙稿是大陸學者分析劉宗周《人譜》的第一篇論文。這項工作結束以後,我的研究重心便移到了南宋。但是,我對晚明的思想仍保留著某些興趣,隻是關注的方式主要是和研究生們共同進行研討。尹曉寧就是這樣步入劉宗周哲學思想研究的。
在我整理劉宗周的著作,並分析他的《人譜》時,我有一個強烈的印象,那就是在劉宗周的思想中,存在著大量值得從心理學的角度來進行討論的問題,特別是所謂“深度心理學(depthpsychology)”的方麵。宋明儒學的一大思想特征,就是因為主體性的建構而轉入內向。這個內向化的過程沿著儒家的傳統,主要表現為基於人性光輝的正麵的主體性自覺與培植,而不是基於人性陰暗的認識而進行反麵宰製。但是,在劉宗周的思想乃至踐履中,後者成為重要的進路。曉寧做碩士生時,對精神分析學尤有興趣,因此,劉宗周哲學中的相關問題便成為我們研討的切入口,他的學位論文(2002年)也以此為論。
差不多在曉寧的碩士學位論文撰寫後期,吳光老師啟動了他的陽明學研究計劃,並邀我承擔蕺山及其學派的撰寫。我那時在美國訪學,實不敢承接,便向吳光老師推薦曉寧。吳光老師同意讓曉寧參與合作,同時又堅持我必須負責。我和曉寧的合作工作便在時空正好顛倒的世界裏開始。曉寧畢業後,一時未能落實工作,大多數時間和精力便投入書稿的撰寫上,除了第5章基本沿用拙稿以外,其餘部分都是由曉寧起草的。
2003年我回國以後,書稿已大致成形。其時,杭州社會科學院擬設南宋史研究中心,很幸運,承史及偉院長和其他同誌們的認可,曉寧終於得以錄用。其後,曉寧的研究也轉向宋代,同時有大量的事務性工作,但書稿尚需大的修改,尤其是書稿最具特色的精神分析部分。曉寧幾經努力,我也通稿修改,最後終於有了現在這個樣子。雖然吳光老師表示了認可,但其實我們既有不放心之處,譬如關於劉宗周的精神分析,又有不滿意之處,譬如關於蕺山學派的討論幾乎放棄了最初的社會史設想。當然,責任在於我。
我拉雜著寫下這些,一是記下我和曉寧的這段因緣。曉寧學會計出身,轉治思想史,入門不易,成長尤難,所喜他性情平和,隨遇而安,故能為學不輟。二是我自己,也代曉寧,向吳光老師、史及偉院長表示感謝。沒有他們的信任,以及在工作中提供的幫助與指點,包括本書在內的諸事那就是另外的故事了。近知吳老師快退休了,史院長也將離任了,故借此也向他們表達祝願,祝他們健康,未來的生活多一些童趣般的快樂。恰好,明天也是六一兒童節了。
何俊
2009年5月31日
於浙江大學宋學研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