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我願變成童話裏你愛的那個天使(太宇篇)
許願這種事,我從來沒有做過,而且,我也不相信童話,就像是直到現在我依然不太確信有一個女人居然可以讓我甘心情願地為她付出我的生命。
我是韓太宇,因為得到了我的作者大人小掬的指令,必須以一種許願的方式結束她預謀的令我不爽的這個很狗血的故事,於是寫下下麵的一段文字,你可以不看,因為這是你和我唯一的一種抵製小掬那個很自以為是的女人的方式。
不過,我還是很感謝小掬,因為,畢竟是她讓我認識了悠悠,發現了一種很不一樣的思考和生存的方式。我現在還清晰地記得,在那個因為下了一晚上的雪而變得異常清新的早晨,我正為金正熙的一通頤指氣使的電話而心情壞到了極點,陰暗地盤算著要用一種最極端的,毫不留情的方式把一個胸大無腦的女人趕回她該存在的那個“後宮”地盤上去,一雙像小鹿斑比一般明亮的眼睛措不及防地從門玻璃後麵闖入了我的眼中,很不真實的,帶著幾分好奇,在門玻璃後麵偷偷地望著我,若有所思。
這雙眼睛的主人就是悠悠,沒有胸,隻有一雙大大的眼睛,一點也不漂亮,可是非常醒目,與眾不同。
就是在這個很清新的早晨,我認識了一個很醒目的女孩,也開始了一種不由自主會被她影響,被她感染的生活。我想我要聲明一下,其實我在故事裏所做的一些事是不由自主的,有時我用自己的頭腦也無法正確的分析,給予一個正確的理由,我不知道這是因為什麼。
算了,我幹嘛要解釋,我是韓太宇,從來沒有一個人給我的境遇一種合理的解釋,告訴我為什麼我會早早地失去父母的關愛,品嚐痛苦和仇恨的滋味,一切都好像是命運的一種必然,那麼,我為什麼要挖空心思為自己的行為編織一個個自圓其說的假麵。
可是,有一件事我是確定的,我是因為要報複金家才要娶悠悠,不過,慢慢地,事情的發展卻不再受我的控製。那個女人,亂七八糟,胡裏胡塗,不知所措地對我消極抵抗,然後一步步地向我走近,為此,我洋洋得意。可是,事後我才發現,那其實是我自己的一種淪陷,我太執著於讓她成為我的新娘,以至於自己也跳進了這個陷阱。我會挖空心思地去挑選戒指,頭腦中一直在想著我一定要找到一隻最好的,將要套在韓太宇未婚妻的手指上,必須是最好的那一枚。可是,最終,我找到的戒指並不是最精美的,而是我心中最適合悠悠的那一枚。
其它的事情也是一樣,我扯著那個懶女人去挑選其它的東西,竟會不由自主地看她的反映,她稍稍露出不喜歡的表情,就算在我的標準下那是最適合的,我也不選。如果她表現出一種默不關心的態度,我心中竟會生出一種無名之火。我還記得當我問起她有沒有向她的家人提起我們的婚事,她竟然低著頭,沒精打采地說她還沒有,當時我心中的不滿和氣惱竟是從未經曆的。
可是我什麼也做不了,除了告訴她讓她快些做好該做的事竟連埋怨的話都說不出來。我知道她並不想嫁給我,所以我不會給她機會和理由逃走。比如那次去試婚紗,如果不是我硬把她扯進婚紗店,她一定會跑開。當我看到鏡中她遊移閃爍地眼睛,隻能用我的雙手箍住她的腰。我,竟會越來越怕,這場我付出了過多的心思的婚禮最後換來的會是一個落跑的新娘。不可以,我絕不允許。
我還記得自己在電梯間對悠悠講的那番話。當時,我隻是一個很笨的男人,手中提著一袋袋的衣物,在一片黑暗之中,因為對黑暗產生恐懼的悠悠的尖叫聲,點亮了我的打火機,沒想過在空滯的空間裏,我們應該更珍惜氧氣。我坐在悠悠的身邊,第一次感到她依賴著我,真實地存在於我的身邊,對我講她有些絕望,然後,我可以安慰她,告訴她:你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希望嗎?希望就是從現在開始,不再一個人過。
我說我記得這番話,是因為講完之後,我竟被自己嚇了一跳。不是為了報複嗎?可是我為什麼會說出希望來。那一刻,狹小的空間裝載不了太多的東西,隻餘下了一個火焰頭的希望。於是我清晰地感到,我是真的愛上了身邊的這個女人,那愛的份量大過我對於氧氣的需要。
可是,很快金正熙來了,快到讓我沒有時間品味那一縷剛剛凝集的溫馨,他指責我在他的背後“捅刀子”,然後我告訴他這是因為你的父親害死了我的母親。那一夜,天空中沒有星星沒有月亮,我在黑暗中很清晰地看到我的母親的臉。那一夜,我承受著生命中無法承受之輕,那是離開了的卻無法遺忘切膚之痛。可是我頭腦中一直閃爍著一個念頭,我對金正熙說:“我什麼也不會再做了,因為我有了悠悠。”這是真實的,我清楚地知道我可以因為擁有和悠悠在一起的希望而放棄我的報複。
金正熙終於離開了,隻留下了他對我的祝福。
可是悠悠也離開了,她對我吼叫,她弄丟了我送給她的戒指。
我終於發現,她從來都沒有屬於過我,我的天空中那一盞盞亮起來的燈,都是虛幻的。我永遠都不可能是她的“王子”,無法闖進她心中那場童話,那是一場五年前發生的童話。我無法穿越時間的溝壑。
我一直掩飾得很好,沒有讓悠悠發現我的感情,於是她得寸進尺地在我麵前表現著她是怎樣地關心正熙,好像我是一個劊子手,把那個她的他高高地送入了絞架。後來,她哭著說她愛正熙,我瞪著她,然後我聽到我的心碎掉的聲音。
幸好,心在身體裏麵,她看不到。愛他,那麼就愛下去吧。
叫悠悠的這個女人,你記住,我不到死的那一天,不會讓你知道,我也正在愛著你,那份量,不會比五年的時間輕。
我載她去看我的母親,講出我所有的故事。我知道她會討厭我,甚至恨我,從此她會從我的生命中消失,隨她好了,最好永遠不要讓我再看到她。可是當她背離我,挺著瘦小的身子一步步地走向黑暗,我的心竟會抽痛起來。我開著車尾隨著她,看著這個我愛的女人,在我的車燈光下,一步步地走遠離我的道路,心中隻有茫然的一片。
經過了那一晚,我發現她永遠不會從我的生命中消失了,隻會一次次地在某個孤寂的時候徒然地出現在我的腦海裏。
03年的那個春天,愛降臨在不肯認輸的路口。我一步一步地走近悠悠的病房,看到她無助地躺在病床上,孤伶伶地。我心亂如麻。
要怎樣悠悠才好轉,會像從前一樣,追著我的車尾講她不想失去她的工作?會因為害羞,背著身子,口中碎碎念著:“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再次地從我的身邊小心意意地溜走?
我知道現在她唯一需要的是呼吸,可是我要怎樣才能幫她?就在我這樣想的時候我看到她的嘴唇在動,我把我的耳朵放在她的嘴邊,然後我聽到她說:“正熙,抱抱我。”
需要一個擁抱是嗎?好,我可以給她,就讓她把我當成正熙吧,隻要這樣可以幫助她呼吸就好。我把她緊緊地抱在我的懷裏,清晰地聽著她艱難的呼吸聲,就像一聲聲生命的顫音。我聽到我的心跳也融入了這種聲音,那一刻真是滿足,第一次,我的生命中充滿了光明,我感到了一種從未感到的幸福。
叫悠悠的這個女人,你記住,我不到死的那一天,不會讓你知道,我也正在愛著你,那份量,不會比五年的時間輕。
我躺在我的病床上,一邊錄音一邊回想起很多的事。想起那雙小鹿斑比的眼睛之明亮就像我現在眼前越來越大的光斑。
在這光斑裏,我看到家裏深柚色的地板,我曾舒服地躺在那裏,而悠悠就坐在我的身邊,她的頭發靜靜地粘著天花板上那盞燈投射下來的光芒。
她說她願為一個完美的人留下這個我身邊的位置。這話多可笑,我不要我的身邊站著一個完美的人,命中注定,她會在我的身邊偶爾地停留,是我唯一的一次感動。
在這光斑裏,我看到我母親的墳墓,我曾帶著悠悠一起到過那裏,我用一種很強勢的方式逼著她承認她是我新娘,可是真實的,是我一步步走進她無意中建造的無形的牢籠。三緘其口,泥足深陷。
她說她使美麗貶值了。美麗是什麼?它有模板嗎?為什麼我會覺得她美麗無比,她不需要挑選婚紗,隨意地穿上一套便會豔光四射。
在這光斑裏,我看到了公司的電梯間,悠悠正匆匆走出。我指尖的戒指光芒刺目,我把它舉到了她的麵前,她遊移著她的目光,轉著她的頭,終於,她交出了她的手,讓我把戒指套在了她的手指上。從此,我是個有家的人。我是她的丈夫,我們結婚的時候,得到了許多親友的祝福。
她說她要我收回我發給她的戒指。怎麼可能?悠悠你弄丟了我給你的戒指,可是換句話說,我的戒指已經永遠地留在了你的身邊。你找到它,帶上,給我一個家,從此,我是一個有家的人。
那眼前的光斑越來越大,大到變成了一個圓,虛虛的圓,圓圓滿滿的圓。
小掬問我如果可以許一個願,我希望可以實現什麼願望。沒有,真的沒有。在這個故事裏,韓太宇是一個背負了沉重的故事的人,而且不需要別人來聆聽,所以我也沒有願望。可是如果一定要講,那就這樣吧:悠悠,我願變成童話裏你愛的那個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