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刻向金正熙提出了辭呈,我可不想再走他們家門前那條令人恐怖的小路了。他接過我的辭呈,用韓國大男人的眼光掃了我一眼,“要加錢嗎?你直說好了,玩這種花樣幹什麼,以為讓正泰及格就可以拿把了?我最看不起你們這種人。”
他說話還真不客氣,居然把我當成見錢眼開的人,真是可惡。雖然我曾被人稱作一毛不拔的人,在寢室的時候也是唯一的為AA製的集體活動而躲到廁所裏麵裝拉肚子的守財女,與男友淳明出去吃飯也曾勇敢地要求打包,惹得他那張準博士生的臉拉得像地中海的海溝一樣長,可是這一切都是應了書店那本參考書感召,而且我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有做錯。他憑什麼這樣武斷地把我歸入某某類人的行列。
“我不是為錢,隻是覺得正泰已經有了好的學習方法,你沒看見我現在已經不講課了,隻是讓他做題嗎?所以我覺得沒必要繼續浪費你的金錢和我的時間了。再見。”什麼再見,但願永遠不要再見。
我轉身就走,他叫了我兩聲,我就當沒聽見,於是我感到攝人的氣息迅速從後背襲來,慌忙中回身,隻見金正熙那大個子已直逼我的身前。幹嘛,要打架?我倉皇擺起一個有模有樣的拳擊架式,還記得一年前,就是這個POSE嚇退了兩個小混混,保護了我的淳明,“你想幹什麼?”
金正熙瞪著我,將雙手插到自己的褲袋裏。這個姿勢是當今這個社會十五歲以上,三十五歲以下男子擺酷的標準姿勢。他擺得很好看,沒浪費這個確實很酷的姿式,“我還想問你想幹嘛呢,怎麼對著我就是一副要打架的樣子?我從來不接受女孩子的挑戰。示愛嗎,還可以考慮一下。”
我訕訕地放下手。可能是因為老班那些話把他形容成了一個打架王,所以麵對他的時候我所有的警戒細胞都嚴陣以待。
“老師,我希望你可以繼續給我弟弟補課,因為你工作得確實不錯也很有方法,正泰已經換了四十三個家庭教師了,我希望你可以做到底。”
早這樣和我講話不就好了。看他一副蠻有誠意的樣子,我的心又軟了,因為我在他的話中聽出了他對弟弟的愛。
“正泰,你換了四十三個家庭老師?”
“沒錯。”
“為什麼?”
“有三十個漂亮的是為了追我哥,傷心,就換唄。”
真是胡說八道。我抓過書用力打他的頭(我已經嚐試了暴力教學,發現這小子很吃這一套,及格都是打出來的)。
“是真的,你不覺得我哥很帥嗎?”
“不覺得。”金正熙是很帥,可是我拒絕承認。
“你要好好查一下眼睛了,我哥是現在很難找的暴力美學類型,最討女孩子的喜歡了。”他再次用那種俯角三十度的視線看我,得到了我又一記重掌。
“你是小孩子,說些小孩子該說的才對啊。難怪才三年級就門門考試都會一米以下。”我對他吼,他在我的淫威之下屈服,“知道了,老師。”
“那餘下的十三個呢?”
他不耐煩地回答:“就算你打我,我也要說,你的腦子真笨,餘下的當然是不漂亮的,被我淘汰了。”
“看來你沒有淘汰我,我還要覺得很光榮啊。”
“我也想淘汰你啊,可是你連我哥都敢罵,屬於野蠻又不要命的類型,我是聰明人,不會和這種類型的人作對。”
我被他噎得沒話說,於是我安排了五十道題,估計會讓他做到半夜,算做無聲的懲罰。他對我的以權謀私無可奈何,聰明地一聲不吭。
他做題的時候,我百無聊賴,在房間亂轉打發時間。壁台上有一張照片,應該是金家的全家幅,好漂亮的先生太太啊,難怪得到他們基因的小孩也生得好看,“正泰,這是你的父母吧。”
正泰向我這邊望了一眼,嗯了一聲。
“你像你的父親多一點。”
“不覺得,我像哥哥。”
他對父母的態度很冷淡,很讓人奇怪。“正泰,你愛爸爸多一點還是愛媽媽多一點?”他對我言聽計從之後,我就很喜歡逗他說話,他其實是個很可愛的男孩子。
“不知道。”
“不知道?”
“喂,家庭老師,你問這些問題與學習有關嗎?”金正熙不快的聲音出現在我的耳邊。我錯鄂地回頭,隻見他的身體與我的近在咫尺,一張牌九臉清晰地出現在我頭上方仰角三十度的位置。
他從我手中拿走了像框,隨手放在原來的位置上,“他們早就不是夫妻了,現在住在韓國,你有興趣認識,我這裏有電話號碼。”
他的描述讓我的眼前出現了恩斷義絕的夫妻,毅然撕毀了手中的結婚證書,然後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那一大一小的兩兄弟站在原地,悲傷地佇立著,很久很久……
金正熙在我意馳神往之時已轉身走開。
“對不起。”望著他的背影,我連忙說。他扭頭看看我,哼了一聲,上樓了。
轉回頭,正泰一臉恐怖地望著我,“老師,又不是你的父母離婚,你哭喪著臉幹什麼?現在,兩個人在給我們錢,不知道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