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邊的三姐和青武眼睛一亮,方氏卻是呸了一聲,恨聲道:“二姐你個站著說話不腰疼的,便是揚州城裏隻怕也是不好立腳,你還想著搬到東京去,到了那裏讓三姐青武跟你去討飯?你何時開始倒是自己這般多的主意了?”
顧早也不惱,隻是笑道:“娘,天無絕人之路,大姐姐夫和伯父一家不是都在東京嗎?他們可以站得住腳,我們去了怎麼就變叫花子了?我自有營生的法子,到了那裏,絕不會教你少了一頓,便是青武和三姐,他們隻怕也是想去的吧?”
三姐和青武沒有說話,麵上神情卻是掩飾不住的雀躍,方氏自己低頭尋思了半日,方才怏怏地歎了口氣:“如今一年隻得那幾鬥糧食,守在這裏也隻有困死的份了,也隻能照你說的,去了東京碰碰運氣吧。你是自我肚裏爬出來的,幾斤幾兩我還不知曉?倒是大話不羞說自己有營生的門路……罷了,實在不行,咱娘幾個去了大戶人家做工,想來糊口應是不成問題……,我聽說東京城裏大戶人家的女下人就分三六九等,我去做個打雜的,你和三姐繡活不錯,做個針線,青武……”
顧早見她絮絮叨叨扯遠了,想來卻應該是同意了,這才鬆了口氣,卻又覺得肚子有些餓了,這才驚覺已是日中了。
三姐早就看出了,一溜煙下了廚房去燒飯了,顧早笑了下,正想去幫個忙,卻見自己院子裏進來了一個婦人,正是那裏正家中的夫人。
顧早急忙迎了過去,今早裏正也算是對自己有所偏幫了,想來她昨晚是沒少吹枕邊風,心中對她也是有些感激。
那裏正夫人見了顧早,笑眯眯扯了她道:“二姐,你昨晚剛跟我提了那事,這不,早上我就得了消息,有個人家逢了喜事要雇一日廚娘。”
顧早喜出望外,急忙要將她往屋裏讓,裏正夫人探頭瞧了下方氏,卻是搖了搖頭:“你那個娘……我就不進去了,我不過是喜你說話辦事都還伶俐,能幫則幫罷了,你還是將那托你問事的廚娘叫了,快跟我去那家瞧瞧吧,萬一遲了已經雇了人,下次可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顧早笑道:“哪裏有人托我,不過就是我自己罷了。”
裏正夫人很是吃驚,盯著她瞧了半日。
顧早拉了她,也顧不得對身後的方氏交待一二,匆匆便出了門。
那辦喜事的人家便是鄰村的範先生,他家的娘子與裏正夫人正是表姐妹。
原來範先生開了個私塾,家中本是清貧,但自己不但飽讀詩書,出了個兒子去年到揚州府裏參加秋試,竟也及第中了個舉人,風風光光地回來。這下家中媒人來來往往,門檻都差點被踩斷,最後終是與本村的一戶首富結了親,過兩日便是婚期了。
這舉人娶親,娶得還是本村的首富女兒,酒席自然是要好看了。那範娘子知道自己家底沒對方厚,卻也不願被女家看低了去,拒了女家送來的婚禮當日的廚子,暗地裏卻是托了裏正夫人給她打聽尋個能幹的廚娘,務必要在婚宴之時掙個臉麵。
不過半個時辰,顧早便和裏正夫人到了範先生的家中。
範娘子是個四十上下的精瘦婦人,裏正夫人還未把顧早介紹完,她便已經上上下下將顧早打量了個不下三四次,眼裏盡是不信的光。
等裏正夫人說完,範娘子便將她扯到了一邊,低聲說了幾句什麼,等回來時,裏正夫人麵上便已是有了為難之色。
“二姐,你當真是個會做菜的?我家表姐後日的喜宴,可是經不起玩笑的……”
顧早笑了下,看著範娘子,不慌不忙道:“一桌酒席,須有茶酒、點心、果品、小菜、雜素、羽族、江鮮、海鮮,其中按照食材原料的高低貴賤,又可分為上席、中席和下席,不知範娘子想要何等席麵?”
那範娘子一呆,裏正夫人卻是麵有得色地看了一眼範娘子,笑道:“鄉裏鄉下的,還學那揚州城裏的排場做什麼,不過是圖個熱鬧好看就夠了。”
顧早點頭道:“二位夫人所言極是,所以便是一道肉,我亦可以做出紅煨肉、白煨肉、油灼肉、幹鍋蒸肉、脫沙肉、粉蒸肉、熏煨肉、芙蓉肉、八寶肉、鍋燒肉等等不下十來種,也有那白片雞、生炮雞、焦雞、捶雞、炒雞片、整小雞、醬雞、蘑菇煨雞、梨炒雞、假野雞卷、黃芽菜炒雞、栗子雞、珍珠團等等,不一而足,範娘子若信了我,隻需將大致的酒席銀錢告訴了我,待我回家列了席麵菜單,讓二位過目了再定?”
顧早說著,那裏正夫人已是咕咚咽了下口水,推搡了下範娘子,範娘子臉上這才稍稍露出了些笑意,隻是仍有一絲猶疑之色。
顧早知她心中仍是信不過自己,當下笑道:“範娘子若是方便,可否引我到廚下燒個菜,讓二位嚐嚐如何?”
範娘子這才點了下頭,轉身帶著顧早朝了廚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