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茶,一局棋,坐看流雲燦花。
時光回溯如指間漏沙,哪怕是神仙,依然各有各的心事,直接蜿蜓伸展到最深的心澗穀底,如雪般白
,似火般烈。
天庭恩威君臨一切,歲月順流奔騰,轉眼間,已過百年。
這等待一人轉世的日子裏,有人嗟歎,有人笑看,有人隔著佛前蓮花間隙,遙望百年的念想。
斷斷續續的走馬般映過往昔,待滿眼的黑暗中終是被一線光明刺破。
再然後,雲霧裏糾纏胭脂色彩,天庭的南天門前,太上老君親自迎接了新登仙位的小神仙。
妤桃小仙,曆經孔雀明王的劫難,終於幫孔雀修得了人間最後一世,補足了他的最後一魂,由太子長琴護送孔雀明王真身,安然遁去了靈山座下。
而妤桃,因為終是想起了天庭的往昔,免去了溶於孔雀體內元神的可能,這一次重新被引入天庭,自然位升成中仙。
靈霄殿內。
玉帝道:“妤桃,今日回來,可有何要求?想去哪裏當值,本座都可依你。”
帝江已經不在了,去哪裏當值,又有什麼差別?
人心已經死了,不過是多具行屍。
妤桃慘笑道:“小仙,別無所求,但求能回蟠桃園裏,重新化做一顆仙桃!”
他不在了,自己還留著念想有什麼用,本來就不屬於仙位,不如就此了斷了情念,做隻沒有一點思想和知覺的桃子,待來年王母蟠桃宴上孝敬了仙者,也盡了自己的本分。
此話一處,大殿一片嘩然。
就如當初,他混混噩噩成為了小仙一樣,也是一片嘩然。
玉帝皺了皺眉頭:“你已經成為了仙家,位列中仙,而且早就磨出了性情,若想再回去做隻無欲無念的桃子,怕是沒有可能了。不過你想回蟠桃園,本座就成全你罷,今日起,你便留守蟠桃園,替王母看守萬克蟠桃樹,如何?”
“謝玉帝王母成全!”
妤桃低頭謝恩,下一刻,便換了衣裳,隻身埋頭於蟠桃園中。
再不過問天庭的一點一滴,也再不見天庭的一人一物。
隻有那萬棵桃樹與自己為伴,日出而作,日落而休,除草澆水施肥,不過是同一般園丁無異,卻無半份不滿,半句怨言。
就連偶爾路過的太上老君,看了那終日不語一字的清瘦身影,都連遭歎氣。
天庭裏,他不是唯一一個有形而無神的仙家,銀河之北的天羽仙子,可能比他更哀怨。隻是,那天羽仙子再哀怨,也有等待和希望作為支柱,一年一次與人間的牛郎還能相會於鵲橋,而眼前這個,怕是早就連心都死了。
更可歎的是,他是神仙,若沒有玉帝的旨意破了他的元神,允許他幻滅,他就得靠著這個神仙的不死之生,永遠的活下去。就連跟帝江一道死,都成了一個夢。
老君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這樣的日子,不知道還要過多久。帝江的紅鸞星已經不動了,因為人都沒了,雖然恢複了平靜,卻使天庭顯地格外的冷靜。原本還有東華等人嬉鬧的身影,如今不曦天君,九如星君,都各懷心事,成天說不了一句話。
太上老君頓了頓,什麼時候自己也變得善感起來?得趕快回去繼續修煉那顆八百年的仙丹,這才是正途!
*** ***
太上老君走後,九如星君來看了妤桃,他對妤桃說,當初自己收下他,隻是為了拿他做餌,想誘帝江犯戒,他想看看帝江,到底是坐懷不亂的真君子,還是道貌岸然的假仁義。
帝江當初忘記了對自己說的話,他是一定要毀了他,才高興的。
可是否是真的就高興了呢?
妤桃沒有問九如,就算問了,九如也許自己都說不清楚。
後來九如又道,自不曦天君告訴了他事實的原委,他才知道,原來自己不過是顆棋子,而棋子的主人就叫“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