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1 / 3)

舒冬世舒大將軍此刻很是愁苦。頂著蕭痕東的皮,他一進翠芳園,翠芳園便沸騰起來,好幾個打扮的花枝招展,香氣襲人的女子一窩蜂地湧入,圍著他,一邊道:“蕭二少,您終於來了!”舒冬世:“…………”以前舒冬世在軍營的時候,驃騎將軍撿到他,亦師亦父,教他行兵打仗,教他如何做人,在年幼的舒冬世看來,驃騎將軍便如同至高無上的神,所向披靡,無人能當。他自然也好奇過,這樣厲害的將軍,是否會有害怕的東西。某個晚上,又是一場勝仗,大家聚在一起,大口吃肉喝酒慶祝,舒冬世也忍不住問出了這個疑問。驃騎將軍當時一愣,遂即苦笑:“唔,女人。”“女人?”舒冬世非常不解。女人,他很少看見,但也並不代表完全沒見過,女人在當時的舒冬世心裏,就是一個相對柔弱的名詞,她們手無縛雞之力,需要被保護,僅此而已。聽舒冬世這麼說,驃騎將軍苦笑連連,道:“等你長大了就知道咯。”不過驃騎將軍大概也沒想到,舒冬世直到二十三歲都沒有離開過邊塞一步。而真正和女人比較靠近,還是頂著別人的皮。第一個遇到的是林小燭,一個很好,但是很不正常有點分裂的女子……可是她看起來非常堅韌,已經略微打破了舒冬世的對女子的一些定義。而蕭夫人,則憑借可以隨時湧出隨時收回的眼淚,以及各種不分青紅皂白,讓舒冬世更加震驚。但他怎麼也沒想到,事實上,一個女人可怕不到哪裏去。最可怕的,是如眼前這般,一大群的女人……軍營裏也有軍妓,但最開始的時候他年紀小,自然不會參與,後來年紀雖然大了許多,但見驃騎將軍從不參與那種活動,便認為那是很肮髒的,自然也不會參與。至於青樓楚館,他也聽那些油嘴滑舌的部下討論過江南哪家樓裏的女子最有風情,但他往往會當做沒聽到,偶爾還會嗬斥他們。誰料今個就自己被拉著來了……一個穿著粉色薄紗,耳邊別著粉色花束的女子首先突出重圍,成功搶占了蕭痕東的右手最近的地方,她熱絡地摟著蕭痕東,熱情地道:“蕭二少,您好久沒來了,是不是不記得人家了……”蕭痕東:“的確不記得。”那女子:“…………”另一個女子見狀,忍不住偷笑,而後狠狠推開那個女子,自己貼過來,柔聲道:“蕭二少,奴家猜您一定也不記得我,不過沒關係,我相信,每次我都跟您說說話,總有一天您會記得我的。”蕭痕東:“我不想和你說話。”那女子:“……”又一個一身金色衣裳的女子上前,拉著蕭痕東的手,道:“哎喲,蕭二少,你今天好冷漠啊,沒關係,不想說話那就不說,我們去喝酒吧?媽媽她今天拍了放了幾十年的秋葉青呢,就是知道今天肯定有貴客要來,是吧,媽媽?”一旁的老鴇趕緊點頭:“蕭二少,您嚐嚐?”此刻蕭痕東已經被她們推搡著進了二樓的頗大的包間,屋內隻有蕭痕東、阿文阿武三個男人,其他都是各色女子,或羞澀或熱情,無一例外眼睛死死盯著蕭痕東看。舒冬世幾乎要落下冷汗,雖然軍營裏怎麼教訓下屬都可以,但他知道,不可以罵女人,也不可以對女人動手,這罵不得打不得,加上身子又頗為柔弱,舒冬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是狼多肉少裏的那塊肉。蕭痕東黑著臉道:“我不喝酒。”“啊?”老鴇愣住。蕭痕東哪次來不是喝的醉醺醺然後和姑娘玩一宿才肯走?不喝酒……阿文趕緊道:“哎,周媽媽,你沒見我們少爺額頭上還有傷麼?他的確不能喝酒,喝了留疤你負責呀?”周媽媽一看,才驚呼道:“哎呀,蕭二少您怎麼受傷了呀?還喝酒……小凰你真是豬,這都注意不到!”開始那個金衣女子尷尬地撇了撇嘴,而後對蕭痕東撒嬌道:“那……蕭二少,你就以茶代酒嘛,你喝茶,我們喝酒,行了吧?”哪個恩客不是以灌醉她們為樂,現在能用茶水拚酒,想必這個今天從進來起就很不對勁的蕭二少一定會喜滋滋地同意的!然而蕭痕東依然搖頭:“不必……”周媽媽也有些無措,道:“蕭二少,您今天怎麼了?這……您今天想要做什麼呢?說說呀,大夥兒好陪您……”蕭痕東非常平靜地說:“我想走。”“哎喲喂,您說的這是什麼話啊!”周媽媽冷汗連連,這蕭痕東剛來就說要走,顯然是生氣了!自己也沒哪裏招待不周啊……她的目光在在場的殷勤的女子中掃了一圈,很快反應過來,對蕭痕東身後的阿文比了比眼色,小聲道:“你家少爺不高興,是不是因為白梅沒來?”阿文也正有點疑惑呢,聞言連連點頭:“估計是,估計是。”周媽媽為難地“嘖”了一聲,而後道:“哎喲,蕭二少,瞧我疏忽的……您是在生氣白梅沒來是吧?您也別不高興呀,白梅畢竟是簽的賣藝的約,我也不能強迫她接客呀,每回您隻要您來,白梅不都立刻拋下別人,來給您彈琴嗎?”蕭痕東茫然弟看著周媽媽,心想什麼白梅紅花的……周媽媽見他這樣,心道有戲,繼續道:“可您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給白梅下藥呀!白梅的性子您也知道的,又倔又傲的,您之前對她好,已經讓她的防備鬆動了很多,我就隻等著哪天白梅真正喜歡上您,看您倆終成眷屬呢!誰想您……您怎麼會對白梅下藥呢,害她又是傷心又是憤怒,雖然把您推出去了,但為了解藥性,還自個兒泡了一整天的冷水澡,大病一場,現在還有些咳嗽呢!”舒冬世:“………………”蕭痕東竟然還對青樓女子下藥……舒冬世麵色青黑:“荒謬。”他說的自然是蕭痕東此人行為太過荒謬,但周媽媽卻認為是蕭二少聽完她的話之後在生白梅的氣,頓時嚇的冷汗直流,道:“不,不是啊,白梅真的還有些沒好……所以才沒有來的……”舒冬世莫名其妙,道:“我知道,她本就不必來。”舒冬世的意思——我本來就是被逼著來青樓的,那個白梅聽起來也是被逼著出來接待蕭痕東的,我現在已是舒冬世,怎麼會逼著那個白梅出來?她本來就不必來。周媽媽理解的意思——白梅不過是一個青樓女子,居然敢三番四次拒絕老子,現在還給我借病不來,行,你讓她給我記著,我有的是機會和手段整她,她以後都可以不用來了,你們翠芳園基本也可以不要開了。周媽媽這一刻淚如雨下。她深吸一口氣,擠出一個笑容:“瞧您說的!白梅隻是生病了在休息,不知道您來了嘛!我現在就去叫她,她馬上就會來的!”周媽媽轉身就奔出了包間。舒冬世:“?!”他伸手要去攔,卻有個女子靠了過來,羞澀無比:“討厭……蕭二少要摸人家哪裏啊……”舒冬世震驚:明明是你湊過來的好嗎?!周媽媽一頭冷汗往後園裏跑,那裏是諸位姑娘們居住的地方,離翠芳園極進,隻是平日接待客人的為前園,姑娘們居住的為後園。本來請姑娘這種事,讓丫鬟或者龜公去做就行,但白梅情況特殊,周媽媽必須得自己走一趟。這白梅原本是官宦人家的小姐,本名連周媽媽都不記得了,隻記得她來了翠芳園之後,就喚白梅。她父親雖不是什麼大官,但也算家底殷實,生活無憂,誰料她父親竟因運送糧草失禮之事被皇上下令斬首、抄家,母親因此而活活因為抑鬱而死亡,隻剩下白梅與其妹妹,但她妹妹當時身染重疾,而一無所有的白梅卻被周媽媽給瞧見了。白梅生的十分秀麗,雖不是什麼驚豔的五官,但她穿著一襲白衣,黑發飄飄的模樣,光是茫然無措地走在路上,都吸引了一大票人的目光。周媽媽上前搭話,才知道她想要找事情做,隻是她一介弱質女流,找不到什麼薪金高的,周媽媽問她會不會樂器,她說自己會彈古琴、吹橫笛,周媽媽滿心歡喜,本想騙她簽下賣身契,但白蓮到底不傻,不肯簽,周媽媽隻好折中一下,讓她簽了十年的約,要在翠芳園演奏。那合約上隻寫了演奏,且周媽媽沒有告訴她翠芳園是幹什麼的,白梅才簽的,後來知道翠芳園竟是那種地方,十分震驚,但也已經騎虎難下了。之後白梅就正式在翠芳園定下,她琴彈的不錯,人往那兒一坐,白衣飄然,能叫那些客人都看直了眼。雖然隻是賣藝不賣身,但也吸引了許許多多的客人,隻為何她單獨坐在包間中,聽她彈上那麼一曲兒。白梅後來也曉得自己受歡迎,以手痛為由,不再隨意接受客人單獨點曲,她是現在周媽媽最大的搖錢樹,周媽媽也隻好安撫著她,隻讓她接待貴客,那些貴客出手亦是相當大方。可白梅能招來有錢金主,自然也會招來麻煩,比如這蕭痕東,雖然錢多權大,但卻是個超級無賴,第一次見了白梅就想哄她去床上,被白梅扇了一個巴掌,蕭痕東大怒,卻又想到了法子,每日來找白梅,隻乖乖聽她彈一曲,又為她作詩作畫,竟還真有些打動了這冰山美人。誰料蕭痕東實在不是個東西,見人家對他沒太大防備之際,居然下了藥想趁機強占了白梅,白梅發現的早,以死相逼讓蕭痕東離開,自己絕望地泡了一夜的冷水澡。生病是真的,憤怒和失望也是真的,她打定了主意,絕不再見蕭痕東。因此周媽媽敲了門徑自進去的時候,倚在床邊看著窗外落花的白梅微微咳了咳,道:“我不去見蕭痕東。”周媽媽尷尬道:“白梅啊,我知道蕭二少做的不對,但他後來不是也道歉了嘛,今個兒他來,看起來心情就很不好。什麼翠兒仙蓮往他身上撲,他看都不看一眼,全程黑著個臉!我說起你,他才稍微有點反應!”白梅身子微微頓了頓,而後輕咳一聲,道:“那又怎麼樣?他根本不是個東西……”“哎喲,白梅,你何必跟錢慪氣?如果蕭二少一發威,翠芳園開不下去了——當然,蕭二少雖然有個厲害的爹,但也不至於能讓翠芳園開不下去——可至少也可以讓我們難過,那樣對你我,都沒有好處!如果我沒記錯,你妹妹的病又犯了不是?又要錢去治病不是?”白梅冷道:“那我也不必從他那裏拿錢,我看到他就惡心。”周媽媽勸道:“你這是何必啊?你伺候他一人,就可以得到伺候十個人的錢!何況蕭二少雖然的確……呃……但起碼年輕,長的也好,看著不也比什麼洪大人,金大人……要舒服一些嘛。”白梅似乎被逗笑了,而後她懶懶道:“算了,既然他那麼想見我,我就去看看他吧。我倒要看看,他還能使出什麼手段哄我開心……走吧。”周媽媽高興道:“這就對了嘛!”而後帶著白梅往蕭痕東所在的楓香居走去,周媽媽一路隻想走的是越快越好,隻恨自己不能飛,而白梅則慢悠悠的,有意讓蕭痕東多等一段時間。然而兩人到了楓香居,卻都傻了眼。楓香居中,原本起碼有十多個人,然而現在隻剩下一個在收拾桌子的龜公,和一個在打掃的丫鬟。周媽媽目瞪口呆,道:“蕭二少爺呢?”那丫鬟恭恭敬敬答道:“回媽媽,蕭二少爺在您走不久之後,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終於甩開了一直扒著他的仙蓮姐和翠兒姐,頭也不回地走了……剩下的姐姐們隻好也離開了,現在大概都去大廳了吧……”周媽媽幾乎要暈倒,道:“完了完了,白梅啊,我讓你走快點的!”白梅卻不動聲色地笑了。蕭痕東竟然來了一下就走了,還真轉了性不成?若真是為了她……哼。白梅勾了勾嘴角,而後道:“算了,那我也回去了。”隻剩下周媽媽一個人愁眉苦臉地待在原地,十分焦急。***事實上,雖然在其他人看來,蕭痕東是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