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甕城高,蒜山渡闊,幹雲十二層樓。開尊待月,掩箔披風,依然燈火揚州。綺陌南頭。記歌名宛轉,鄉號溫柔。曲檻俯清流。想花陰、誰係蘭舟。念淒絕秦弦,感深荊賦,相望幾許凝愁。勤勤裁尺素,奈雙魚、難渡瓜洲。曉鑒堪羞。潘鬢點、吳霜漸稠。幸於飛、鴛鴦未老,不應同是悲秋。
--《長相思》·秦觀
醉。
燈紅酒綠之間。
柳玉坤終於還是回到了醉仙樓。此時此刻,他想要喝醉,隻有醉,才是遺忘痛苦最好的方法。可是,心事多了,求醉卻也成為了一件極不容易的事情。
"又一個人在此喝悶酒?"
有人拍著他的肩膀說話。
柳玉坤抬頭,原來是先前告訴他"虎頭腰牌"屬於何人的醉漢。
"你到底是誰?"
柳玉坤開口問道。對於這個醉漢,他同樣有很多疑問。
"在下曹魁。"
那人開口淡淡地說。
"原來是國舅爺!"
一聽到他說出名字,柳玉坤怔住。他沒有想到對方竟會是這樣一個角色,忙著起身相迎。
誰料卻被曹魁攔住了。
"柳大人就不要再提什麼國舅不國舅了,這些已是往昔之事,提它作甚呢?"
說完,又自動在柳玉坤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唉,曹某人現在什麼也不求、什麼也不想,隻求做隻閑雲野鶴樂得清閑呐!"
"閑雲野鶴......"
聽完曹魁的話,柳玉坤好像想到了什麼,被一句閑雲野鶴觸及了心事,忍不住也跟著歎了一口氣。
"人生在世,做隻閑雲野鶴,又何樂而不為呢?"
說罷,又是一杯烈酒入喉。
"哎,柳大人此話可就差矣了,柳大人如日中天,此時想著閑雲野鶴之事,未免顯得不合時宜啦。"
曹魁見狀,趕忙附和而上。
"如日中天?如日中天的不是柳某人,該是......"
曹魁的"如日中天"讓柳玉坤想起了穆青絲,是啊是啊,伊人如今如日中天,乃至於人心已變,舊事已非,不免讓他心寒至深。
"該是什麼......算了算了,咱們不提這些混事兒也罷了,我看柳大人也是性情中人,能與柳大人相識,實乃曹某人三生之幸。來來來,今兒個,咱們先不理誰如日中天、誰閑雲野鶴,今兒個,隻有你我二人喝個痛快,一醉方休!"
曹魁想一探柳玉坤的口風,但見柳玉坤思緒渙散,心知探不出什麼頭緒來了,趕緊將話鋒一轉,竭力地討好、拉攏起柳玉坤來了,並且舉杯,將杯中烈酒一飲而盡。
柳玉坤見他如此豪爽,心中對他的戒心也少了三分,不由思量,也跟著舉起酒杯滿飲而下。
酒過三旬,柳玉坤不知不覺間有了三分醉意。
曹魁見狀,嘴角泛起不懷好意的笑容。他輕輕地拍了拍手,幾個漢子出現了,他們架起柳玉坤,朝樓下早已等待多時的馬車上走去。
車夫手中輕輕一揚鞭子,馬車便朝深夜的暗街之中飛奔而去......
"玉坤......"
青絲已有多個晚上失眠了,輾轉反複之間,對柳玉坤思念深深。
她覺得有些不妥,在自己與柳玉坤之間。她承認,在她與他之間最近興許隔得更深了,因為彼此之間,還有一個江山橫在中間。為了社稷上的瑣事,她幾乎很久沒有如此溫柔地思念過他。
他在哪裏呢?她有些急切,她想要快快見到他,想要被他緊緊地擁入懷中,她想要他對自己付出一個輕輕的笑......
她止不住在想,自己已經久違了這種兩個人之間的柔情蜜意了。她好想、好想放開手中的一切,去和他耳鬢廝磨,一世相守啊。
可是,不行。她忍不住又是無奈地笑了笑。
今生今世,她與他的愛情隻能淩駕在她手中的權力之上了,她擁有著無上的權力,便意味著她與他的感情萬年不變,誰也無法將他們分開。然而一旦她手中的權力有失,那麼後果將是不堪設想的。
思量至此,她突然打住,不敢再多想下去。
"娘娘,我去過柳公子府邸了,四下裏尋找,還是不見柳公子的蹤跡。"
雲麗匆忙走了進來,帶來了令穆青絲失望的答案。
"這陣子,他總是這樣,雲麗,你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顯然,雲麗的答案讓穆青絲很是失望,她歎了一口氣,問道。
"興許,柳公子有自己的想法罷。"
雲麗搖了搖頭,回答道。她的心中,有些不是很好的想法,可是,看見穆青絲失落的神情,她不敢言明,因為實在不忍多添事端。
與此同時,國舅曹魁府邸之中,正彌漫著一絲陰謀的氣息。曹魁坐在首座上,如鷹般陰隼的目光掃了一圈在座的將士,臉上刻著幾道果決的皺紋,薄而顯得無情的唇隱在幾絡黑須間。他見眾人都在等自己發話,便濃眉一挑:
"接下來的事大家都心中有數了吧?"
曹府第一謀士劉徹橫笑而不語,隻把眼光看向曹魁。
赤峰校尉張成甸率先發話,大嗓門一吼即出:
"國舅爺,契丹那邊打得忒起勁,什麼時候也該輪到咱們了?皇上如今已是形同虛設,皇後隻是個女流之輩,對付不得那些蠻橫之人,何不讓俺來助助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