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日初升,朝霞之光透過層層枝葉,靄靄如雪,落在離地三尺之上,卻又似那林間頑皮的精靈,歡快的跳躍著獨特的舞曲。一切皆是如此美好,伴著朝露的清風,飛翔著自由的鳥雀,在這初開的清晨,回蕩悅耳的鳥鳴。正道是:晨開一片光,靄靄如白霜。清風伴鳥鳴,紅塵似仙廊。
隻是穿梭在林間的一行人卻如置冷冬。仿佛背後陰寒逼人,好似被無名恐懼所迫,不停的奔跑,不停的奔跑···
腳步重重踩下,將一朵初開之花碾碎成泥,離開之際,便揚起一片飛土。在這如詩般的清晨,此花便結束了她那短短的一生···
李子歌喘著粗氣,緊跟在李玄方的身後。從逃離的一刻開始,不知是過了多久,或亦是奔跑的多遠。而此刻的他,隻覺四肢沉重,兩腳如被重鉛澆築,體內仿佛被一團熊熊烈火所燃燒,五髒六腑被焚燒成了一團,胸腹之間傳來陣陣巨痛。
“公子,你···還好嗎?”鳳洛水清眉微蹙,從薄薄的白紗裏,轉來一片芬芳。淡淡的,柔柔的···
李子歌腳步一滯,卻是被李玄方拉開的距離,方想舉步,不料體內沉靜安穩的真氣突然一散,不由粗喘一口大氣。衝著鳳洛水勉強牽起一道笑容,便是緊咬牙關,心道:“不好,忘了蒼生前輩的丹藥,現在竟然又不受控製。”真氣突散,不斷的衝擊他體內的奇經八脈,一波接著一波。不斷來襲的刺痛讓他牙關緊咬,劍眉緊鎖。痛苦之際,腦中閃現出一道霸氣無比的身影,一段話語再次浮現而出:禦氣之道,實乃因勢利導,意如圓月當空,氣似江河潮水,月升而潮漲,月落則潮落。“因勢利導,因勢利導。”
李子歌回想前日,雙足內真氣失控,憑借著這段口訣,將真氣重新導回氣海丹田。當下便拋開一切雜亂念頭,摒除痛楚,集中全部意念,以來控製體內肆意的真氣。不消一小會兒,真氣便向著體內奇經八脈而去,逐漸的平複下來。直到暴躁的真氣在筋脈內自發運行遊走,李子歌方才輕緩了口氣。一時間雙目炯炯有神,而望向前方的視野,也變得清晰明了。不由的升騰起一種莫名感覺,較之上次更為強烈。今次一番疏導下來,不僅體內疲勞消盡,反而精元飽滿,四肢如被龐大的力量所注。舉手抬足之際,便是渾然有勁,仿佛先前疲勞隻是一種錯覺,對不懂武修的他來說,當真是幾分怪異,幾分驚奇。但如今一行人正是逃難之際,故而此番境況,也隻好押後而論。
李子歌一番吐納歸元,卻是拉開與李玄方的距離。望著前方漸離漸遠的背影,耳邊的腳步聲也漸行漸稀,雙目一凜,試著運用《魔·武》書中記載的赤火琉璃訣,以念禦氣,不消半刻,經脈中的真氣便如聽到號令的士兵一般,齊齊的湧到雙足之內,順著心中默記的線路運轉,幾步步法看似淩亂交錯,在林間留下雜亂的腳印後,便再次跟了上去。而他驚奇的發現,自己竟能操控真氣,不由心生嚐試之意,一時間身影忽快忽慢,忽左忽右,卷起滿地落葉雜草,消失於清晨的林間幽道。
李子歌從未學過武修功法,更是不懂如何吐氣歸元。但先前一番以念禦氣,卻是暗合了武修練氣之道,不知不覺中便將體內潛力挖掘,操控真氣運行遊走,完成了武修之人最難的一道坎,便是首次吐納歸元。須知,五族習武之人,多如牛毛,其中資質驚豔之輩更是如過江之鯽。但這萬萬之眾中,絕大數都是由長輩師父言傳身教,而初次吐納歸元也是在其引導下完成。但能像李子歌這般,僅憑一丸丹藥和一段晦澀玄奧的禦氣口訣,便能無師自通,吐氣歸元,從步入武學大殿。而更難能可貴的是,他是在疾奔中完成的。武修一道,看似平穩如巍峨高山,實則險如江海巨浪,練氣一道更是如此,稍有不慎,便被真氣反噬,經脈爆裂而亡。可以說能在行進中練氣的,初學武者中也僅他一人。此番膽量此番武學天賦,如若此事被武修之人所知,當真是震驚五族,聞名天下。而能在武學天分超越他,或許除了初創武學之祖以外,也廖無幾人。
但如此驚天動地之舉,如今無人問津,卻如玉珠蒙塵。李玄方埋頭疾奔,對身後之事不記於心;而鳳洛水也抵擋不住腐筋蝕骨膏的毒力,早已昏睡而去。而見證此舉的,也隻有這片廣袤的森林,還有那蒼天大地。或許冥冥中自有天意,從小流浪於山嶽林間的李子歌,也隻有這天、這地、這山、這林才是他最好的好友,也是最有資格見證他此番壯舉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