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如火燒,漫天晚霞在廣闊無邊的海麵上灑下一片紅光,海風吹徐,淼淼數千裏盡是波濤。一個大浪拍打在聳立的懸崖上,激起萬朵浪花。浪花灑落在絕壁上的高樹,驚走了一片飛鳥,隨風打轉的羽毛,落在他的鼻子上,臉上。輕柔而刺癢的感覺,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望著漸漸沉入大海的夕陽,內心不由的回想起了自己的一生。
年少輕狂,獨自離家,縱橫大陸千萬裏,終於在這裏第一次看到了大海。匆匆八十載已過,當年自己追尋的地方,如今竟是自己安息之所。不由感歎天意弄人,造化無常。
落神峰,位於火族和水族之間,連綿無垠。抬眼望去,依舊是滿山林海,卻是與年少時並無二樣。落神峰上常年積雪,每日午時便遇烈陽而化為娟娟溪水,細水流淌,滋養了這一方生靈。由於長年累月的聚集,溪水漸漸在山腳之下彙集成了一汪碧池,將四周的鳥獸紛紛引來,棲息於這山腳之下。
當真是山水依舊,人麵全非啊。當年瀟灑不羈的少年如今早已變成了鶴發遲暮的老人。
聽著四周鳥獸回林的鳴叫聲,自己又該去往何方?是那萬人敬仰的王座之上,還是那間種滿玫瑰的簡易小屋?老人心中泛起淡淡的哀傷。落葉紛飛,流水潺潺,夕陽似火,海風徐徐。他靜靜的躺在山崖邊樹林之下,聆聽耳邊流水,飛鳥歸林,心中一片恬靜。
抬眼看去,是如簾珠灑落的紫藤花。花香伴著清風拂過他早已蒼老的麵孔,好似要在他的耳邊述說這闊別已久的歡喜。是啊,自從那次如刀絞般的心痛後自己再也沒有踏過此處一步。
想不到人生如夢,睜開雙眼,自己竟然是要此處隕落。落神峰,或許也隻有此處才是自己最希望的安息之所了吧(巴紮嘿!)
或許是這上天的安排,即便是神功蓋五族的自己,冥冥之中還是逃不過這世事輪回。一番思索,他忽然覺得無比的輕鬆。是啊,五族的重擔終於可以卸下了,便是無憂無慮,逍遙自在。隻是心中尚有一事記掛,如若不能完成,自己又怎麼能安心的長眠呢。
或許是對她的承諾,或許是早已形成的習慣,他就放不下心中最後一塊石子。
雙眼迷離之際,一隻雪白的兔子從草叢中歡快的跳了出來,在他身邊停住,用泛紅的雙眼看著他,時不時用鼻子嗅上一嗅。他剛想側過臉,不料兔子一縮,抬腿竄進了草叢,消失的無影無蹤。而在兔子離開之際,卻是用腿刨了他一臉塵土。
五族聖王,力壓群雄,手中斬殺的九階聖獸不計其數,遙在二十年前便被譽為史上第一人,被眾人冠於十階聖王之稱的他,想不到因為壽元將盡,竟是被一隻弱小的兔子給蹬了一臉的灰。當真是天道循環,世事無常。
想到這裏,不由開懷的放聲大笑,將滿樹的紫藤花給震落了些許。
“那個家夥笑得這麼難聽,害的我都沒心情看書了。”抬眼看去,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從林子裏走了出來。年齡約莫十三四歲,頭發微微散亂,還沾著幾片紫藤花瓣,臉色略帶倦容,當真有幾分看書後的疲憊,隻是一雙大眼靈動異常,腰間斜斜插了一枝通體碧綠的竹笛。少年左右張望,發現一個鶴發紫杉,神仙也似的老者躺在紫藤花下,正瞪著眼望他,便展顏笑道:“這位老前輩,剛才是你在發笑吧?”少年雖然衣衫襤褸,但這突然的一笑,登時有撥開烏雲見明日的感覺,一時英氣不凡,端端的是一個偉少年,讓人看了情不自禁的喜歡。
老人笑著點點頭,表示先前那人就是自己。
哪知道少年突然收斂笑容,雙眼一瞪,裝出惡人的模樣道:“那敢情好!我剛在研究手上的樂譜,就被你難聽的笑聲給弄的靈感全無,如今更是忘得一幹二淨,你說該怎麼賠我!”
老人一聽少年一頓胡謅,不由樂道,瞧了瞧少年腰間的笛子,又覺得少年說的卻有幾分屬實,不由的反問道:“既然你說你在看樂譜,何不吹奏一首,如果你所言不虛,老夫便賠你三件寶物又何妨。”說完便傲氣的仰頭,示意少年可以開始。
那少年哈哈大笑三聲,掏出腰間的笛子,臉上帶著自信,對著老人一挑眉說道,“大丈夫一言既出。”
“駟馬難追!”
“好!”少年一點頭,平息內心的波動,將笛子放在嘴邊,兩眼平視前方,下頜微微上抬,胸部自然挺起,腹部一陣放鬆,兩腳隨意分開呈一小八字之形,便閉眼吹奏了起來。
少年的笛聲輕快明亮,如林間歡騰跳躍的小鹿,一陣聲高,便是那群鳥飛來,盤旋回轉,笛聲漸低,又如林間小溪流淌,自由婉轉,這笛聲也正是少年的心聲,生活在這片樹林之間,自由灑脫;但是隨著笛聲的低沉,卻又是道盡了這流浪孤獨的悲傷,變得蒼涼哀怨。一絲淚花滑落,少年放下了手中的笛子,搖頭說道,“前輩,你的東西我不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