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這……觀世音看起來很嚇人!”大紅不停地揉拭雙眼,牛老則站出一步往那邊望去,他也覺得早先觀世音印象中並沒住滿鮮豔奪目,那種掩匿在嘴角邊的笑意遠沒這種膩人,這明顯帶著絲絲褻瀆之意。
“我也覺得以前那個觀世音沒笑這麼開心,難道是?”牛老忍不住又朝觀世音的麵容窺視了良久,有一會他像是被電觸到似的。
“哦……”他太息了聲,然後,讓大紅往一邊站開,叩拜在觀音廟前那塊跪墊上,一副虔誠叩拜的模樣。他一邊拜神一邊朝觀音頂禮膜拜仰視而去,希望能更看清觀音紅蓋頭下的那張臉。
“大紅,你還記得前晚上觀音的頭上有這塊蓋頭嗎?”他問。
“有,我記得,有這塊蓋頭,不過晚上也沒看清,要是……”她焦灼地左右環視了下,在她將視線飄拂向那邊的林空時,他看到一隻雞子在空地上一動不動地朝她睃來,那種眼神像極了人類,或者說,這隻雞子有人類的意識。
“爺爺,爺爺……”大紅觸碰了下牛老,讓他朝那邊看去,果真,牛老也很快在大紅的視線中發現那隻奇怪的雞子。
他像一個打柴的人,翹首以待地望著這邊爺孫二人。
“嘎嘎嘎……”他叫嚷了幾句。
“爺爺,我還沒告訴你,那些雞子,都能像……”大紅又左右環視了下,確定林空沒什麼異常情況時再說,“嗯,像僵屍!”
“什麼?僵屍?”牛老站起身將大紅嘴巴和自己的蒙住,“噓!別亂說……”
“真的像那種東西,雞子們從摩爾家門前跑過時,我都清晰地看到了,他們上下跳躥著,目中無人呢!”一聽孫女這樣一說,牛老回頭往觀音看來,發現她的嘴角邊那絲笑意已然全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冷森的陰悒神態。
“嗯,我知道了!”牛老開始閉目默念起些東西,那些早年從村裏道士那學到的一些口令,這些年來,也偶爾拿出來用過,比如遇上些地煞天煞啥的,或是突然頭暈心悸,像有幾回老伴在地裏莫名其妙的出冷汗,他就用些這種口令對準患者額頭上有手指比劃並默念幾遍,對方就會好起來,有時,他迎合一天裏黃書上規定最好時機,畫符燒水空腹,也能起到作用。按照道士的說法,這種法術還能用來避邪匡正。
“爺爺,你在幹啥?”大紅細聲問,牛老忙閉眼按住大紅的臉,因為牛老透過心眼已經窺察到觀世音麵容開始變得有些慊然起來,甚至一臉怫色,那塊紅蓋頭也在上下顛沛著。
“爺爺,怎麼了?”大紅還是嘀咕著問。
“噓!”,牛老猛地睜開雙眼,同時從跪墊上迅捷站起,用手像帶起一張落葉般地將大紅推開,但他確定觀音廟後麵即將騰開一個圓弧形的空地時,他明白一定是觀音廟被人動了邪,否則不會出現這種變臉的情況。他還能閉目回憶起幾張來回旋轉在他腦海裏觀音起伏不定的麵容來,這種掙紮中的表情,正和他早先臆猜不謀而合。
“嗯,我知道了……”大紅正準備張口說話,卻被牛老一道疾風往這邊一束煙霧與旋轉在井底上的露珠裏攀緣而去。
“我們這是要去哪?”大紅像騰雲駕霧般兩腳在空中來回漫無邊際地擺動,一邊依托在牛老肩膀上,問。
“現在去找你妹妹!”當這句話像一錘定音般地飄馳過林空野地時,那邊雞子的聲音也悠然傳來。
“嘎嘎嘎……”這聲音被大紅聽到了,不覺有些不寒而栗。
他們這一路往下墜落,都是順著牛老那雙大而有力的手與井壁般的牆垣相互摩擦的方向上前行,明顯能聽到些許哧哧聲,但這聲音更多被雞子聲音被井壁雕琢成的旋轉聲所籠罩。
大紅隱約像聽到爺爺在朝她叮囑抓住肩膀,然後就是摩擦聲和呼呼聲,她不能往四下裏看,恍若那些風會將眼睫毛弄傷。
“到了……”當她還在閉目形同享受般地沐浴在這種下墜姿態裏時,牛老搖醒了她,“看看,這裏你來過嗎?”
大紅四下裏環視一遭,她看到很多根須足有樹髯的那麼長和粗碩,還有一些懸吊在土縫間的石板和黑黢的廢電池,一些髒兮兮的水在上麵來回流竄著,散發出來一股怪味。
“沒……”大紅使勁地搖頭希望能將這些撲鼻臭味能搖擺開,但那股熏天刺鼻腥味很快又加倍從不遠處的滴水聲裏傳來,大紅看到爺爺朝那裏走去。
牛老走去時窺察到那是一條死魚橫躺在一塊水石上麵,那塊石頭被水浸泡著,上麵水滴敲響水麵時傳出的凊涼聲令人陶醉,但那股怪味卻無不在像人昭示著那被水浸泡的魚已經腐爛了。正在大紅躡手躡腳往這邊靠近時,那石頭開始往上一躥,動起來。
牛老和大紅也不由自主地往身後一撤。
“嚇死我了!”大紅用手不停朝臉部搧風,牛老則顯得更加鎮定起來,兩眼珠子開始骨溜溜亂轉。
“爺爺,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一會你千萬別著聲,現在沒時間和你解釋了,你隻管往下走,我倒是要看看,觀音廟下麵到底都有些什麼?”當話音剛落時,那邊傳出些酸啾啾聲音,一個彎曲悠長的身影在地上來回婉轉地舞蹈了下,朝身邊高大的影子說,“放過我,你們每天都有吃的,我一天隻過一次!”牛老覺察到這聲音多麼像人在說話,但那身影卻像極了蚯蚓,大紅正要發問,被他及時製止。
“噓!”他小聲壓抑住大紅發問,又彎下腰,大紅也跟著照做了,然後,他們看到這邊一扇橢圓形大門裏站著一隻大公雞,正在朝蚯蚓用嘴審視著,蚯蚓離雞嘴就隻有十來厘米。牛老還注意到那邊,一群雞子則圍繞在一扇另門前,那門前有一用柵欄圍起來的樹,院子外還有一個土墩子,那裏高出這邊院落足足一米多,從這個方向可以窺察到土墩子上都長滿了樹木,崢嶸景象,夯實的樹杆之間有時甚至密不可分。但恍若有一陣風從那邊門口傳過來,頓時放鬆般地複蘇了大紅有些緊張的麵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