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被囚禁的第三個年頭。
林棲的母親去世了。
他不知道。
站在庭院裏看雪,萬年青上壓了一層厚重的積雪,青的青,白的白。
蒼白的手指扶上萬年青的枝幹,林棲輕輕晃動著枝葉,把上麵覆蓋的白雪抖落。
鵝毛大雪飄飄悠悠地落下,肩頭發尾落了不少白雪,林棲也不甚在意,慢慢打理著庭院裏的雪。
馬路邊傳來汽車急促的刹車聲,林棲漠然地看向鐵門外的世界,眼神空洞,似乎看向了一個未知的世界。
囚禁第三年,他已經不再期待從這扇鐵門裏逃出去。
一輛黑色轎車停在鐵門外,司機先一步下車,打開後座的車門,一把黑色雨傘遮擋了下車人的麵容。
林棲沒太大反應,站在院子裏,默默地等著那人靠近。
男人穿了一件厚重的黑色風衣,搭配白色羊毛內襯,棕黑色針織圍巾遮住了他小半張臉,氣質冷淡沉穩。
他從司機手裏接過雨傘,低聲說了句話,司機便回了駕駛座,很快把車開走了。
他回來了。
林棲沒笑也沒動,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男人見他站在雪地裏,撐著傘,快步靠近他。
傘微微一偏,替他擋住了風雪。
“站在這做什麼?”男人的嗓音很有磁性,低沉溫柔,臉上帶著很淡的笑意。
他的聲音很有辨識度。
難怪能成為歌星。
林棲盯著他的臉,光麵和陰影交疊,交界處是他高挺的眉骨和鼻梁,一個人的骨相優越到極致,就會留下這樣濃墨的陰影。
梁雁。
一出道就火到無法無天的大明星。
褪去年少時的稚嫩,他身上隻剩下成年人的虛偽。
“看雪,順便等你回來。”林棲臉上表情很淡,隱藏著情緒,“比我預計的時間早了兩個小時。”
“廣告提前拍完了,畢竟我帥,他們挑不出毛病。”梁雁伸手摟住他肩膀,他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又很快放鬆下來。
“回屋吧,你近來身體不好,不要吹太多冷風。”
“嗯。”
回屋以後,林棲聽見梁雁壓著嗓子在罵人,負責照看他生活的阿姨被罵得抬不起頭,隻會唯唯諾諾點頭,雙手局促地在圍裙裏擦來擦去。
假惺惺的,真要在乎他的身體,就不會把他關起來了。
他也很給麵子地發了個高燒,當天夜裏體溫就飆到了三十九度,把所有人都給折騰得夠嗆。
換作是之前,林棲會因為自己給別人帶來了麻煩而自責。
現在他卻隻想笑。
這些人都是自找的。
他在發高燒,梁雁今天晚上沒碰他,隻睡到他身側,輕輕地抱住他的腰。
幹燥的嘴唇貼在他後頸,細細摩挲,他卻沒有任何反應。
腦子燒得昏昏沉沉,林棲突然覺得這樣的日子很沒有意思。
無趣。沉悶。
他和梁雁算什麼呢?朋友?戀人?同學?
都不是。
他們兩個是同性恨。
就算上床,那也不能叫做愛,那叫做恨。憑借一身蠻力,彼此折騰。
他會咬人,把梁雁咬得鮮血淋漓。最狠的一次,他在梁雁肩頭留下一個見骨的傷口,直到現在也沒消失。
梁雁把他幹得下不了床,掐他脖子,問他到底在鬧什麼,問他是不是想死。
畢業那年,梁雁填寫同學錄的時候,在最討厭的東西那一行裏寫下了林棲的名字。
最討厭的東西。
在梁雁眼裏,他甚至算不上人。
所以現在這副情深不壽的樣子演給誰看呢?嘴上說著愛,可梁雁愛過的人可以圍繞地球三圈,他身邊女孩子不斷,他可以今天愛這個明天就愛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