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塵(1 / 3)

前塵

陰暗潮濕,不見天日的地牢,有的隻是老鼠蟑螂蚊蠅做伴,每天吃些剩菜餿飯,吃不死你,也餓不垮你。

很奇怪絕情門主竟然沒殺了他們,郅渲一派溫文儒雅,不食人間煙火,神仙般的人物,被關進這樣臭氣熏天的鬼地方,竟然什麼反應也沒有。

謝君愷不耐地坐在濕漉漉的地上,才稍微挪了挪麻痹的腿,一陣當啷當啷的鐵器撞擊聲便響起,嚇跑剛才在他腳邊神氣活現漫步的兩隻大老鼠。

他冷笑聲,望向對麵。這地牢又窄又小,隔了四個鳥籠大小的鐵柵欄,郅渲就關在他對麵。地牢中光線很暗,他運足功力也隻能看到一個白色影子倚牆盤膝而坐。

地牢的正上方有個茶杯蓋大小的透氣孔,謝君愷抬頭望去,那透氣孔射進來的光線已近垂直,這說明已經接近中午時分。他們的午飯會再過一個時辰才會送來,而在此之前……

“啊……哈哈——哈哈哈——”一長串如夜梟亂鳴的笑聲從隔壁牢籠裏發出,時不時還發出“蓬蓬蓬”的撞擊聲,“楊天鵬,我操你奶奶個熊,老子不怕你,有種你進來跟我一對一……”

謝君愷罔若未聞,盤膝坐正,氣守丹田,開始行氣一周天,沒多久就完全進入忘我狀態。

每天這個時候,隔壁關的那個瘋子都會準時發作,又哭又笑,又罵又叫的鬧個沒完沒了,還特喜歡拿頭撞鐵柵欄,不撞到自己頭破血流昏死過去絕不罷手。頭幾天,他還好心地可憐過他,哪知這瘋子竟用手鏈勒他的脖子,對他拳打腳踢,還朝他吐唾沫。

反正,今天他是狠下心不去理他了。另外他倒想看看郅渲有什麼解決辦法!

行功順利完畢,發覺自己的內力又增進不少,不由一陣欣慰。才收功睜開眼,竟然聽到一陣悠揚的簫聲,神清氣爽之外才發現瘋子竟也不鬧騰了,正抓著鐵杠子怔怔發呆。郅渲仍舊端坐著,手持一管白色玉簫緩緩吹奏,簫聲居然能讓瘋子恢複安靜,謝君愷不得不承認,郅渲的確有一套。

他不禁也閉目傾聽,陶醉於優美的簫聲中……驀然,他睜開眼!這首曲子……不,怎會如此像……

“嗬——嗬嗬——”瘋子額頭抵住柵欄,喉頭顫動,一頭亂稻草似的花白枯發下,一雙血紅的眼睛流露出駭怕的神情,怕的他忍不住直哆嗦。

謝君愷注意到了,他於心不忍地隔著欄杆問:“喂,你怎麼了?”

郅渲也停下了簫聲,簫聲才一停,那瘋子突然跳起,額頭沒命往鐵杠子上撞。

“喂,你又發什麼瘋?”伸手穿過欄杆,謝君愷顧不上危險,想拉住他。

“我是混蛋,我該死!我該死!我該死!”他突然跳到謝君愷麵前,抓過他的手,劈劈啪趴地扇自己耳瓜子。謝君愷心頭一驚,趕忙收手,一抽竟沒能抽回,那瘋子仍牢牢抓著他的手。他這才恍然,原來這瘋瘋癲癲的老頭竟是個身懷絕世武功的高手,光看此人內力之深厚,絕不在自己之下。

“嗤——”地破空聲響起,郅渲手心扣住的小石子已然出手。郅渲心地仁厚,怕傷了瘋子,所以力道隻用了三成。誰知瘋子抓住謝君愷的手固然不放,對郅渲打來的石子連瞧都沒瞧一眼,空出的一手向空中一招,小石子了無聲息地被他抓到手裏,往嘴裏一塞,“咯噔”“喀嚓”幾下就將石子嚼碎吞下肚。

這幾下兔起鶻落,快得隻夠眨眼的工夫。謝君愷傻眼了,完全忘了自己還被操控在別人的手裏。

“撒手!”謝君愷硬扯回自己的右手,手腕被拉破了層油皮。他恨聲咬牙道,“瘋子!”

“哈——”瘋老頭衝他扮鬼臉,瘦的皮包骨頭似的顴骨高聳,雙目凹陷,滿腮花白濃髯,頭發像雜草,身上僅披一塊肮髒破布,已碎成一條條的了。雙手雙腳青筋暴出,都上了鐐銬,腰上更是綁了根又粗又長的鐵鏈拖到了地上,限製住他活動範圍。謝君愷一靠近他,就聞到一股酸臭的味道。

“哥妹什麼來相隔?哥妹隔著一座山,哥妹隔著山一重,分開在兩邊。高山本是無情崖,高山本是無情山,推倒高山住一起,天天能會麵……”

一陣悠揚的歌聲飄來,郅渲耳朵最為靈敏,他側轉著頭說:“是姑姑來了,是她在唱歌!”

他吹起玉簫,和著那歌聲的節拍,簫聲婉轉,悠悠揚揚,傳出老遠。

“你是誰?”瘋老頭突然開口,惡狠狠地說,“你是誰?你是誰?你為什麼吹這首曲子?是,你是魔鬼?魔鬼——”

這同樣是謝君愷想問郅渲的,因為這首曲子對他而言太熟悉了。記得小時候,每晚娘親哄他入睡前,都會在他耳邊輕唱這首歌。

隻可惜郅渲全神貫注於簫聲中,絲毫不理會瘋老頭的大喊大叫:“……是蘇瑪妲,蘇瑪妲!你出來,謝昊曄!你給我滾出來!我知道你們在這,給我滾出來,老子不怕,不怕你們——”

謝君愷全身一震,如遭雷擊,他不顧一切地穿過欄杆抓住瘋老頭的衣襟,大聲地,急切地,顫抖地吼:“你認識謝昊曄?你怎會認識他的,他在哪裏,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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