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鐵牛無緣無故地坐到監子裏,王維既不重新開庭,也不定罪,終不知道是何用意,隻好耐心地等,一等再等,如此的聾子班房坐了半月,終於明白,告狀又落入了縣令的圈套,借了家人探監的機會,授意家人:“吾己陷入奸人圈套矣,爾等可設法營救。”
要家人傾家蕩產為其伸冤。家人依了鐵牛的意思,備了銀子,大白天打了燈籠,背了一個冤字,踏上了上訪之路。其時,陶澍作了禦史,這鐵牛的家人也從鐵牛父子的交談中,打聽過這個陶澍的為人。到了京城千方百計地打聽了陶澍的住址,這位家人見到陶澍向陶澍訴說了一切,並且遞呈了狀紙,見家人如此赤膽忠心,又如此大義,陶澍十分感動,很是客氣地接待了,陶澍看了狀紙,竟氣得渾身戰栗起來,他不停地敲擊書案,不停地大罵:“混賬!真是十足的混賬!”
“你可速回,告訴你主子,待本府奏明聖上定還你一個清白!”他大罵了保長、縣令以後,卻很是客氣地交代了一番。
陶澍接了鐵牛家人的狀紙,絲毫不敢怠慢,不久啟程回到了湖南。陶澍回湖南之時,完全是微服私訪,沒有驚動任何地方官吏,隻是帶了兩個隨從,來到辰州,一路所見滿目淒然,紅日當空,灰塵四起,田中禾苗已經抽了稻穗,隻剩幹枯的一把草了,稻田已是開了白坼,他停了下來,用手捏了個拳頭,在那白坼裏試了試,那白坼競有拳頭一般的闊。他十分的納悶:“湖南遭了如此大的災害,怎麼不見朝廷有賑災的旨諭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一路行來也沒有見到多少逃荒的饑民,隻是他所遇見的鄉民,個個麵黃肌瘦,骨瘦如柴,走路有氣無力的。他一路尋訪,找到了禹鐵牛所在的村莊,一個喚做禹家莊的地方,所見也是一樣。在村口他看到了一個將近五十的漢子,這時,已日暮西山,逼人的暑氣已慢慢地退去,薄薄的暮霧慢慢地升了起來。他見這個漢子蹣跚的腳步,手提了一個小小的菜籃,卻把兩眼四下裏張望了一回,見沒有旁人,做賊一般的貓著腰溶入了暮霧之中。陶澍見此漢子行蹤可疑,鬼鬼祟祟的,也就肯定這漢子定是去幹那些見不得人的竊盜勾當的,也貓著腰跟了過去。陶澍的行蹤並不是十分的隱蔽,那漢子居然沒有發現。“這賊,怎麼如此麻木呀?”陶澍想:“賊是極精靈的”,見“賊”來到一個大山的腳下,蹲了下來,好像在解大便一般,陶澍亦是遠遠的站立,見“賊”蹲了很久,又起身鑽進了一個地窖似的地方卻不再出來。陶澍跟了過去,他要看清這“賊”倒底在幹何種勾當呢?
他來到了“賊”蹲了許久的地方,查看了一回,這“賊”蹲在此處確實是在解了大便,但卻沒有成堆的糞便,更沒有糞臭,陶澍亦是那“賊”一般蹲了下去,仔細地搜尋,終於找到了兩粒算盤珠一般大小的東西,黃裏透白,鐵硬如石,要不是這兩粒算盤珠一般大小的東西上麵沾有一些野菜的葉子,真難讓人辯出,這是從人的腸子裏排出的濁物。“賊”並沒有注意到陶澍的存在,他在那地窖裏忙乎了一陣,用手抓扒了一回,扒出了大半籃黃中帶白的仙土,扒了以後又是十分熟練地用樹葉和地表土堆了起來,才慢慢地退了出來,正準備離去。一轉身卻發現了陶澍立在他的身後,見自己的秘密被人發現,“賊”有些急了,繼而又有些無可奈何。“這樣,既然你已經發現了,就不要告訴第三個人,人多了,一下子就挖盡了。”“你說什麼?”見這漢子無頭無尾的說了,陶澍很是不解:“真的,我還以為你是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