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方譽采番外:醫院篇(1 / 1)

(方譽采)“我躺在床上,突如其來地失去了平衡感,也失去了所有的安全感。那一刻,仿佛我的全部都暴露在了世人麵前,包括我的心。

我正上方的燈突然打開來,我更怕了。那燈光像是在炙烤著我的心,我忙抬起手去遮住,不知是從哪個方向,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傳過來‘別動,很快就好了。’這聲音終於提醒到我,原來我還活著,活在一張床上,不知躺過多少像我一樣在痛苦邊緣掙紮的女孩。

我隻能妥協,任憑這沒有溫度的燈光繼續拷問著我的心髒。在模糊之間,我感覺有些冰冷的手指在我的心髒上、脈搏上貼上什麼,我沒看到,但我能清晰地感覺到那一頭連著細細的管子,不知通向什麼地方。

隨即耳邊除了有人走動發出的悉悉索索的聲音,還有一道不太大的聲音,在接通我心髒的瞬間,那機器開始無休止似得‘模仿’我的心跳聲。那一刻,我覺得連我最後一點點可以隱晦的空間都沒有了。

‘放鬆些,不要緊張。’一個輕輕的聲音喚醒了我的理智,我隻‘嗯’了一聲就隻是放鬆了一點點緊繃的身體,發現了左手臂上的壓迫感,才想起不知道什麼時候綁上的測壓器。

我的腦袋裏一片混濁,頻頻閃過很多破碎的畫麵和聲音,僅僅能抓住的是和他在一起的那個晚上,還有我的爸爸媽媽。當讓我沒想到的是,我第一瞬間想到的是此刻正在那道門外的三個人,仿佛可以看到她們走來走去,看到她們無數次看向那道門時憂憂的眼神。

這一刻,我覺得自己很無恥、很惡心,我都做了些什麼,讓她們這樣簡單的人經曆這些難以啟齒的事情。我恨我自己,在進了那個宿舍的時候一直到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我從沒有從心底裏去相信她們,我本以為的我不會把她們看做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但是這時候,我竟無比地相信她們,無論她們出於什麼心態,相信她們說的會等我。

當麻醉的針頭穿過我的皮膚,刺到裏麵的時候,那本應該是一瞬的動作,我卻覺得很慢很慢,我都可以感覺到從那個針頭裏輸出的液體正在向周圍擴散,所到之處先是疼痛,隨後又慢慢地像是喝醉了,變得木訥。

這一段過程慢得我想要起身調快這速度,但我感覺那針頭已經不知什麼時候從我的身體裏拿走了,裏麵的液體開始發揮作用,我再也感覺不到身體某部分的存在,隻有頭腦還在運轉著。

我以為終於可以借此睡著,終於可以不再被各種夢魘困住地睡著,但我錯了,這時的我比我人生中任何時候都清醒,那燈光像是有引領人思緒的作用,我被它帶到過去,所有的過往像我自己身處世外一樣,在眼前輪放。原來他們說的人在死之前會看到自己的過往是真的。

一刹那間,我想:我是死了嗎?但在這個念頭出現的時候,那些往昔全部都消失不見了,連在我腦子裏都沒有留下一絲的痕跡。那機器‘嘟、嘟、嘟’地叫囂著,我想看清卻發現它響的更厲害了,好像這世界隻剩這聲音。‘不要緊張。’又是那個輕輕的聲音,終於那機器退卻了,慢慢回到了正常的頻率。

接下來,隻聽到有人輕聲吩咐著什麼,隨即我的神經裏充斥著痛,撕心裂肺的痛。我清楚地意識到,有什麼東西正在離我而去,遠遠地離開了沒有一絲的眷念。我瞬間睜大了眼睛,在恍如隔世之際,我想起我為什麼躺在這裏,那個永遠離開我的是我的孩子…

我的心猛地顫了一下,我之前從不承認我肚子裏的是我的孩子,‘孩子’這個名詞像是離我很遠很遠,我從不敢說出這是我的‘孩子’,因為我知道,現在的我根本不可能承受得了這個詞語。

而在這一刻,深深的愧疚感和恐懼感在我的心髒上恨恨地紮上了根,隨即帶來的陰霾讓我快要窒息。後來,那燈光終於離開了我,我不知道現在身在何方,又要到哪兒去。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這麼久,我聽到有人在喚我的名字,是啊,我還記得我叫方譽采呢。

我掙紮著想要看清,卻被木訥的神經核眼眶裏的淚水擋住了出路。連最後一點點的力氣都被抽光了,我就直直地倒在了我的世界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