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皇長女，你會庇佑她的，有你在，沒有人敢作踐她。”
白胖胖的女孩兒玩累了，倒在李承應身上呼呼大睡，絲毫不曉得他們正在爭執討論的事與自己切身相關，睡得安穩極了。
“你倒是看得開。”李承應輕輕拍著嬰兒的背，笑了一下“朕每天處理朝事，且這麼多子女，怎見得每個都顧到，偶然的疏忽。”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抬起頭“也是‘常’有的。”臉上滿是譏誚的笑意，這樣誅心的話，他篤定她承受不起。
誰知在看到他滿臉笑意的時候，婂晉反倒是鎮定了，像是翻滾的熱湯裏投進幾塊大冰，她麵皮上有種隱隱的麻意，像是血肉和肌膚要分離開來，淡漠說道：“人生在世，匆匆百年，何苦被她牽絆，她若是個有福氣的，自然有神佛保佑，若是注定不長命的，我為什麼要看著她死去？”
“好好好，你去！”李承應氣極反笑“從今而後，不要妄想踏入這後宮一步，朕就當你死了！！”
女子抬起頭，露出稚氣明媚的笑容，定定的望了他一會兒，轉身奔走，額間的白色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音，那曳地的織金雲鳳紋團衫的裙角倏忽一下就不見了，那樣快，甚至都沒有回頭看一眼他們。
那是李承應最後一次看見她。而後聽人說她有次回了帝都，卻也不知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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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應站在門外，已經等了一晚上了，殿內燈火通明，仆婦奔走交談聲沒有停下。
“娘娘用力！用力，這是頭胎，少不得吃些苦頭！”
“娘娘，含點參片，攢點力氣。。”
“娘娘。”
李承應坐在殿外的石凳上，聽著諸如此類的話語已經大半夜了，但房中一直沒傳出婂晉的聲音。他麵上不動神色，手上一刻不停地轉動著玉扳指，僵直著背。
今早謝婂晉被送進豫章殿時，手拉著他的衣擺，氣若遊絲，雙眼瞪得老大，一字一頓說：“生死有命。”宛如臨終遺言，言猶在耳，她是鐵了心要和他死生不複相見。
不知是哪個產婆驚呼一聲，打斷了李承應的思緒，驚起禦花園中的一片飛鳥，黑漆漆的夜空，透著詭異不祥。
“怎麼了？”李承應皺著眉頭問身邊的大太監。
見慣世麵的紫衣大太監結結巴巴的說：“好像，是皇後娘娘。不。行了，求皇上恕罪。”撲通一聲跪下來了。
話音剛落，裏麵就出來幾個端著一盆血水的宮女，一盆接一盆，步履急亂。
李承應站在一素前麵，氣勢壓人，君威如山，嚇得後麵一個小宮女失手打翻了手上的盆子，一盆血水潑了前麵的宮女半條裙子，李承應看著滿地的血水，張了張嘴，竟然不知問些什麼。
“回皇上的話，聽產婆的話，娘娘，她。她大出血，怕是撐不過去了。”一素臉色慘白，嗓音發虛，有些膽小的宮娥已是雙腿顫顫。
屋內一直沒有出聲的謝婂晉突然一聲慘叫，淒厲如夜梟。
李承應愣住了，屋外的一素已經用手捂住嘴，忍不住嚶嚶哭了出來。這一哭，屋外守著的奴才們全部跪下抹眼淚。
屋裏屋外跪了一地的人，李承應麵色陰沉晦暗，咬得牙根發疼。
一日一夜的生產已經熬盡了謝婂晉最後的力氣，額發被汗****，出氣多進氣少。她床榻外跪了一大圈哭哭啼啼的產婆。她聽得進她們的哭聲，想抬手製止，卻察覺自己毫無力氣，而思緒慢慢模糊，她累極了，身子很輕，很輕。就要掙開棉被的束縛了，手腕突然被人用力死死的攥住，一道溫熱的氣流從手腕湧進全身。但這股力道太凶狠，逼得她不得不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