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輕輕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陣陣軟熱的飯香從空中飄來,讓餓得天昏地暗的甄明看到了生的希望。蠟燭被點燃,一個淡漠又冷靜的少年出現他的視野裏。
那冰山般的表情,仿佛天塌了也不會動容半分。少年例行公事般將甄明扶起,把枕頭墊在他的腰下,仔細地避免著觸碰到他的傷口。然後他將手中托盤裏那散發著米香的粥端到甄明麵前,坐在他身邊輕輕攪動起來。白白又飽滿的大米一粒一粒地緊挨著,讓人一看就很有食欲。
甄明咽著口水看那隻白瓷青花的勺子在裏麵攪動,感受著它熱騰騰的氣息撲在麵上,雖然不是皮蛋瘦肉粥,但現在有吃的就已經夠好了!他張開嘴,示意少年快點喂給他。那副張嘴的樣子,就像嗷嗷待哺的雛鳥。
少年略低眼瞼,將勺子擱在嘴前,輕輕吹氣。將白粥的熱氣散去,遞到甄明嘴邊。甄明毫不猶豫的一口吞下,邊吃還邊看著少年。這副冰山般的麵容…他竟然感覺有些熟悉?
感受到甄明毫不避諱的視線,少年也依舊是麵無表情。喂完粥,少年拿起娟白的手帕,擦掉甄明嘴邊的飯漬。蔥玉般修長的手指,在擦過他嘴邊時,被他不重不輕的咬了一口。少年眼中瞬間閃過一絲殺氣,而後麵無表情的盯著甄明。似乎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些什麼破綻,可甄明臉上,隻有開玩笑的戲謔。
甄明也不知道是怎麼了,隻想逗逗這個少年,想看看這位麵癱少年會不會有其他表情。令他失望的是,少年連輕輕蹙眉的表情都沒有。還是用淡然的目光看著自己。甄明訕訕的挑挑眉,咧了咧嘴。
少年收拾了碗勺,扶甄明躺下。手無意識的搭在他的脈搏上,輕輕一探,做得行雲流水不著痕跡。俯身掖好被角在甄明的下巴處,目光卻落到他臉上的那一條傷疤。深褐色的傷疤刻在臉上,提醒著他種種緣由。眼眸中似乎有什麼動了動,垂下眼皮不讓甄明發覺。
甄明卻哼哼唧唧開,他已經這麼躺了一天了。他要翻身,翻身!眼珠子不停的從左動到右,鼻翼輕輕煽動,嘴裏還吹著氣。
少年歪頭看了看他,過了好一會才明白他什麼意思。不耐煩的將手伸到他身下,輕輕一翻一推,使他側臥露出身後的皮膚。腰上還纏著繃帶絲絲鮮血沁了出來,挺直的脊梁錚錚鐵骨。他抿緊了唇,拉過錦被替他蓋好。
絲絲黑發落到甄明臉上,弄得他有些癢。甄明使勁朝上吹氣,吹走在他眼皮上的頭發,又調整了身姿,感激似地對少年笑了笑。
少年瞥了他一眼,端起托盤便走出門外。
東西不在他身上,那是在哪兒?
突然一個清脆的聲音從橋對麵傳來,“韓冰哥哥!”
韓冰微微皺眉,望著橋對麵那一襲黃衣的少女。靈動的雙眼撲閃著,皎白的月光散在她身上,更加使她美豔動人。韓冰無聲的歎了口氣,那日隻不過殺了幾個人,沒想到卻恰恰救了她,現在想甩也甩不掉,不管自己去哪兒,她總能找到。韓冰懷疑她是不是在自己身上種下了蠱,可這種想法很快就被推翻。因為她根本沒機會這樣做。
而這個少女不是別人,正是四大美人之一——關小仙
關小仙站在橋對麵對著韓冰招手,笑著喊道:“韓冰哥哥快過來啊!”蹦蹦跳跳的樣子,頭上的流蘇隨風而舞。淡黃色的裙子微微擺動,甚是好看。
淒淒的月光照在韓冰俊俏的臉龐上,顯得更加幽森冷峻。猶如翱翔在天空中的夜鷹,帶著淩厲的眼神。他抿著嘴,緩緩走過橋麵。橋底窩著的幾條鯉魚被驚得四處逃竄。
而橋對麵的關小仙依舊嘰嘰喳喳個不停:“韓冰哥哥,我們真是太有緣分了。沒想到能在這碰到你,我還以為你一走了之了呢。”關小仙小跑幾步,靠近韓冰,正想抓住他的手。就被他幹脆的躲開。
韓冰隱忍著怒氣,瞥到沈易正匆匆趕來。他安靜的低下頭,看著灰暗的地麵。幹冷的夜晚襲來陣陣寒風,不知從哪兒傳來了幾聲鳥鳴,寂寥又孤落,讓人從心底發寒。他不動聲色的開始後退。
“關小姐,你怎麼到下人住的地方來了?”沈易神色著急,看樣子關小仙是偷跑出來的。
“下人住的地方?”關小仙嘟起嘴,不滿地看著沈易,沒有注意到韓冰已然離去,“韓冰哥哥怎麼會是下人?”
沈易看了眼正退下的韓冰,對關小仙道:“關蒲公子正在到處找你。”
關小仙咬著下唇跺腳,“就知道拿關蒲哥哥壓我。”回首見韓冰早就走遠,不得已才跟著沈易離去。
沈易回眸看向韓冰,這個少年竟連走路都沒有聲音,絕非看上去那麼簡單。那他為何會來雲府做下人?沈易看著韓冰漸行漸遠的身影,慢慢隱於黑暗之中。這個少年,不得不防。察覺到關小仙對韓冰戀戀不舍的目光,更加確定了這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