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箭嗖嗖而來,好幾次都堪堪擦著耳側飛過,驚險萬分。
連瑾春隻覺自己呼吸困難,幾乎就要撐不住,而柯琅生一人拖著他,還要極力避開危險,比他更為艱難。
河水拍打著臉頰,淹入嘴巴,整個世界都像是布滿了水霧。
連瑾春睜大著眼,看著利箭破空而來,直直向柯琅生的背部襲來,而柯琅生全副心思都用於替他遮擋箭雨上。
沒有絲毫猶豫,連瑾春掙紮著撲過去!
箭身恰好沒入背部,他悶哼一聲,仿佛能聽到血肉撕裂的聲音!
箭尖猝了毒,身上痛、麻,天地在轉動,眼睛看見的東西皆有疊影。最後一絲力氣也被耗盡了,連瑾春昏昏沉沉的閉上眼,那一刻他隱約看見柯琅生驚恐的神色,他嘴唇顫抖的囁嚅,像在叫他的名字。
駝子小心翼翼的奉上茶,低聲勸道:“主人息怒,身子要緊……”
孟玉林單手緊拽斷裂的金絲繩,臉色鐵青,氣得渾身都在顫抖:“廢物!都他娘的是一群廢物!”隻聽咣當一聲脆響,茶杯被他拂落在地,瓷片飛濺。
“我養你們何用!這麼多人居然沒一個能射殺柯琅生!”
他一人也就算了,可他還拖著昏迷不醒的連瑾春!
孟玉林如何能不氣,他氣自己太自負,也氣手下太沒用,更氣柯琅生太狡猾!太可惡!終有一日他必將親手將柯琅生千刀萬剮,以泄心頭之恨!
燒死?再沒有如此便宜之事了!
空氣裏彌漫著淡淡的花草香,帶著山穀裏獨有的濕氣一同納入呼吸間,微涼。陽光不夠暖,照在身上卻很是舒服,這裏是他所熟悉的地方。
連瑾春皺了皺眉,緩緩睜開了眼睛。
搭在他手腕上的手收了回去,男人拂了拂袖子,微抬眼,涼涼道:“從鬼門關走了一趟回來,感覺如何?”
“……你怎麼在這裏?”
連瑾春想要坐起來,哪知道一動牽動背部的傷口,痛得隻能閉眼喘息。
蕭羽由著他折騰,看他疼痛緩些了,知道安分下來不再亂動,才慢悠悠開口:“要不是我及時出現,你的小命保得住麼?那姓柯的臭小子一點用都沒有,天生的害人精,哪回不是把你弄得非傷即病?”
“他沒事吧?有沒有受傷?我們、我們又是怎麼逃脫的?”
連瑾春緊張地拽緊蕭羽的袖子,神色之間對柯琅生的在乎早已把自己出賣了個幹淨。蕭羽深深看了他一眼,不耐煩道:“自己問他去,我懶得理你們!”
正說著,門被推開,柯琅生端著藥碗快步走進來,笑道:“我就知道你醒了,在外麵就聽到蕭羽的大嗓門。”
蕭羽黑著臉,咬牙切齒道:“我什麼時候大嗓門了?”
柯琅生正眼不瞧他,走過去硬是把人擠開,扶起連瑾春,柔聲道:“來,先把藥喝了,廚房裏還熬了粥,待會兒我給你端過來。”
蕭羽指間夾著銀針,正要甩一兩根到柯琅生身上讓他吃點苦頭,視線恰好對上連瑾春靜靜看過來的眼睛,一口氣硬是憋回心裏,他冷哼一聲,甩袖走了。
“怎麼不喝了?還有半碗。”
“……你臉的傷怎麼回事?給我看看。”
柯琅生愣了下,心裏真是又生氣又心疼,隻好罵道:“笨,擔心你自己吧,我能跳能走,像是受傷的人嗎?隻是些小擦傷,不礙事。”
連瑾春釋懷的笑了笑,從他手中乖乖接過碗,卻仍舊不喝:“那我們又是怎麼會回到這裏的?你……如何知道進山的路?”
道風山確實不好進,柯琅生自然是不知道路的,但蕭羽知道。
不是說道風山外人不得輕易入內麼?
那為什麼他柯琅生不知道的路,蕭羽卻熟門熟路的?他至今還能想起蕭羽當時看見連瑾春血色盡失的樣子,恨不得殺了自己的眼神。
他為什麼這麼在乎連瑾春?
不提道風山還好,一提他心裏就冒酸泡,神色古怪地看了連瑾春一眼,悶悶道:“我帶你去鎮上找大夫的時候碰見蕭羽的,聽他說,是特意出來找你的。”
“特意”兩個字被他莫名其妙咬得重些,連瑾春奇怪抬眼看他,柯琅生心情鬱悶地側開臉,繼續道:“我們在客棧投宿了一宿,你的毒雖暫時解了,但依舊昏迷不醒,他就提議帶你回道風山養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