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麼一說,更讓二王子心裏沒底。他命令連細軟也不用收拾了,隻備好馬匹,立時趕路。館驛好不容易備好了馬匹。宋文堂見這一行人眾多,自己不尷不尬的處境,還是等到下一撥再走吧。他向二王子行禮,說:‘二王子,我看我還是在後麵慢走。您和這幾位親隨先行吧。‘
二王子這時早沒了前些時的輕佻神情,他和宋文堂早聊過多時,知道他計謀深沉,為人有操守,是一位不可多得的謀士。一旦有個輕重緩急,還是需要這樣的讀書人商量的。二王子說:‘宋先生,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榮生仰仗的地方多著呢,還請先生隨侍左右,早晚有個商量也好。‘他這一急,傲慢之態也改掉了,對宋文堂也用起了自己的名字,而不是‘小王‘什麼的謙稱。
宋文堂正要轉身收拾行李,卻被二王子拉住了,遞給了他一把匕首。原來這把匕首是大柱送給他的,原是把戲團裏表演吞吐刀劍之類的道具,有機關可以伸縮自如。剛才宋文堂正對二王子說著自己近來的行程,掏出了這把匕首讓二王子把玩。剛才石敢當進來,二王子順手放在了桌子上。現下二王子發現了它,順手遞還給他。
胡亂收拾了一陣,這一行便策馬狂奔。宋文堂在馬上側身打量二王子,隻見二王子眉頭緊鎖,牙關緊閉。他伏在馬上,不斷催行,顯然是歸心似箭。宋文堂自然猜到他為什麼這麼著急。
原來韃靼國皇帝有兩位兒子,同為皇後所生。長子雖被立為太子,但皇後更加寵愛幼子,厭惡長子。她屢次勸說皇帝廢長立幼,老皇帝雖然心有動搖,但因太子跟隨他東征西討,功勳卓著,而且為朝廷眾臣膺服,是以老皇帝並無意改立太子。但近來老皇帝在皇後的多次勸說下,心裏頗為活動,隻是說幼子沒有戰功,不能立為太子。因此皇後喚過二王子,命他尋求機會,開動戰端,以求戰功來說服老皇帝。二王子一心熱衷於皇位,聽到這個消息,真是大喜若狂。他在私邸裏和眾謀臣商議後,決定選中昭國作為立功的所在。但昭國向來嚴謹順服,並無過錯,若直言開戰,自不會得到老皇帝同意。因此二王子隻好假扮隨從,跟隨使團來到昭國。一來是想踏看昭國的地理山川,待到開戰之時,在行兵布陣時能做到胸有成竹;二來能夠借機窺伺昭國朝廷內幕,以求尋找戰端。二王子已經立下主意,若昭國真的滴水不露,他隻好行使苦肉計,刺自己幾刀,然後向母後和父皇哭訴,隻要母親再添油加醋的勸上幾句,多半皇帝就同意征伐昭國了。但等到二王子來到了昭國後,聽說長儀公主深受昭皇寵愛,又在宴會上見到她的花容月貌。他自思正當婚配之年,則命令手下向昭國皇帝求婚,並說明是韃靼皇帝的意思。若昭國皇帝應允,再做其他計較,若不答允,二王子就師出有名了。他在館驛內想了想,又覺不能兒女情長,耽誤了大事,便命手下傳布消息,說自己恃寵而驕,品行不端。他的目的就是讓昭皇拒絕他的求婚,而能讓他求懇父皇,來興兵討伐。其實二王子在本國恃寵而驕是有的,但品行還是正派的,並無什麼惡行。但他為了讓昭皇賴婚,已是顧不得自己的名聲了。
這些朝廷內幕,宋文堂自然知道的不多。他隻知二王子和太子為皇位勾心鬥角。太子生性好武,曆來結交的都是豪傑猛士。他這樣的文臣謀士,在太子府內是不受重用的。二王子則和其兄相反,向來喜愛結交文人雅士。是以在朝堂之上,反倒是二王子占優。他一到二王子幕下,便受到二王子的熱情款待,二王子還帶他同去昭國。兩人一路上長談,談的倒是投機。宋文堂也知爭位的時候,正到了關鍵時刻,他同二王子一樣,也巴不得能夠插翅飛回京都。若二王子真的落敗,他和這批手下,在韃靼自是再難有出頭之日。如果新皇再心胸狹窄一些,隻怕要追殺他們這一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