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帶本屬於黃土漫漫的平原,但是由於五百年前,一次地裂天崩,突兀的升起一座山。這山倒也奇怪,迥然不同於附近蒼涼的氣派,竟有江南山川的靈秀。山上長滿遍野的果樹,一眼看過去青青翠翠,間有鳥獸穿行。
從官道上慢慢行來一騎馬,一輛騾車。馬上坐著一對父子,滿眼望著周遭的風景,對五行山這般塞外仙山嘖嘖稱奇。這不能不讓人奇怪,通往西方的官道,一路行來,都是西北粗獷的風物。但到了五行山,卻有著這般的鳥語花香,不由人感到新奇。
那輛騾車由一位健仆驅趕。這騾車裏麵坐著馬上主人的家眷,間或傳出幼兒的呀呀聲。由於外麵風景秀麗,騾車側邊的竹簾已經打開,但見一位風致雅秀的婦人抱著一個一歲多的幼兒,一邊掃視著外麵青翠的山巒,一邊不時的撫著可愛的孩子。小孩也被如此的北國奇景所吸引,用黑漆漆的眼眸好奇的打量著窗外。
“官人,想不到快離開大唐了,竟然又看見了大唐南方青青的風景。我戀家的大半由頭就是喜歡我們家的山水靈秀。長安雖好,但不是我喜歡的,我隻愛我夢裏家鄉的味道。要是大唐和我國接鄰,我們就住在五行山吧。能這麼眺望著故土,又有這麼美麗的景色相伴,那豈不是兩全其美?”夫人一身淡雅的裝束,說這句話時,輕輕喟歎,極具女人的風致。
“我們要去定居的所在就如同五行山一般漂亮有靈氣。隻不過一個是山清,那兒卻是水秀。那地兒靠著莽河,風景最是秀麗,民風淳樸,我們在那兒生活,肯定能夠樂樂煦煦。我做我的醫生本行,你和堂兒幫襯著,日子過的開。更緊要的是,向南眺望,就看到故國的風物了,足慰夫人的思鄉之情了。”騎在馬上的父親,名叫陳榮祚。雖然是一副郎中的打扮,但掩飾不住自身所具的書卷氣。更難得的是這種書卷氣裏沒有窮酸氣息。可能是他懸壺四方,多有遊曆,反倒有一種精幹通達的氣質。由於四周景物的影響,他的心情變得爽朗起來了。
趕車的健仆,名叫陳根。他這時接上老爺的話,安慰起夫人來了:“老爺的話沒錯。這一帶,我和商隊來過。大唐的西界以五行山為最奇怪,韃靼也有個奇怪的所在,那就是南方的莽河地帶。韃靼的國人都好勇鬥狠,但莽河那一塊卻是奇了怪,都還知書好禮。夫人就放心了,在韃靼再走幾天,就到了。大唐威名遠揚,我們從上邦而來,一路太平著呢。”
夫人扁扁嘴一笑:“你們覺著好就成。陳根,我看到了山腳下,我們歇息一下吧。別累著了孩子,都還那麼小。”
中年郎中看了一眼夫人:“早覺著孩子累,咱們就該等兩年再走。堂兒還好,畢竟大了。女兒那麼小,一歲多就要跟我們跋涉了。其實我對長安還戀戀不舍呢,舍不得我的那些朋友。”
夫人聽說,也嗔望了郎中一眼,這眼光中充滿了柔情,卻帶著一絲不以為然。她嬌聲說:“我也是想等等。隻是忒是想家,再加上你們說的那個地方那麼好,我是心動了。你要是覺得你那些長安的朋友好,你回去吧,我們娘母子走。”
中年郎中嘿嘿笑著。他也怕累著孩兒,想著到了山下,是該歇歇了。
他懷前的男孩大約十來歲左右,看起來斯文秀氣,已是讀了幾年書了,有了大名叫做陳文堂。隻是一路上久曆風霜,本來他已感到疲憊,但看到這般景色,不由得他精神大振。他聽說到了山腳下歇息,更加高興,對陳根說:“根哥,我們到了山下,去樹林裏看看吧,我去給妹妹摘些果子吧。”
夫人聽說了,說道:“小心山上的野獸爬蛇,咬了你,可讓你好受。”
“母親教訓的是,隻是常跟隨父親采藥,尋常毒蛇蟲蟻,不用擔心。至於野獸嘛,這官道邊,想來它們也不敢出沒。”陳文堂回道。
說話間,他們已經到了山腳下。卻見路邊有一塊空地,中間有一個凹坑,黑漆漆的布滿炭塵。陳榮祚一看就知道有行人在此支鍋造飯過的。他下了馬,把兒子抱下馬來,一邊牽著馬拴到草叢中,一邊吩咐陳根:“就在這兒,咱們也生火。你把大走騾也卸了,到那邊砍些柴吧。”
陳文堂到底還是跟了陳根到了山中去了。陳根吩咐他就在附近尋找果子,別走遠了,就自去附近砍柴了。
陳文堂抬頭四處看了看,果然看見高處有棵桃樹,幾枚青桃個頭雖小,但也帶了些許紅點。他攀著騰蔓,從麵前一塊岩石上,輕輕的跳了過去。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驀然間,聽到了很細微的金戈交錯的聲音。這是廝殺喝鬥的聲音,細小又尖銳。陳文堂對周圍警覺了起來。他循聲踩著碎草,繞過了岩石,卻又是一塊岩石擋道,但那岩石卻是分開的。從叉丫卻能看見是一隻猴頭從山腳下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