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8章 孩子氣的神①(2 / 2)

但總是有人,在彼此都負氣時悄悄撇過頭來,伸出小手指,勾一勾對方的手,像是在道歉,又像是撒嬌一般的述說“你不理我了嗎?”。

手指上若有若無的相觸讓暴躁都化成了輕煙,很快麵對麵站著,很不好意思般,都是傻嗬嗬的笑。

一邊笑著一邊就紅了臉,率先一個蹲下身收拾地上的狼籍,很快身旁的人也蹲了下去,拾著撿著,手便碰到了一塊兒,緊跟著便握在了一起。

他們認識的時間那樣長,卻還沒有長到讓他們立刻學會如何長相廝守,不是一年也不是十年,而是很多很多年的廝守,沒有一天的分別,他們都不太會,也不太懂,曾經都是野獸一樣的性子,為了相守卻仿佛一下子變成了兩隻無害的小動物,有點蠢,有點笨。雖然難免會不小心露出爪牙,但隻要湊過去****,另一隻都會立刻露出拙拙的笑容來。

直到他們老掉,都仿佛沒有真正學會相守。於是他們就這樣平靜又磕絆地守了一輩子。

每一年的年底,是他們一年裏最快活的時光,因為遠行的孩子會背著沉重的包裹,風塵仆仆的歸來。有時會早一點,剛進臘月他就回來了,有時會晚,大雪過後才能遠遠的看見水麵上越來越近的小船,船頭能看見一個身影衝著他們招手。當船停下,始終年青俊朗的鹿玨就跳到他們身邊,一邊嘀咕著“不用你們接我自己會回去”這樣的話,一邊眼睛紅紅的,小狗兒一般傾身在他們臉上蹭。

思晗會讓他蹭很久,蹭到吳世勳忍不住兜頭拍他一巴掌,他才收回腦袋。幾次之後,鹿玨每次回家都先蹭吳世勳,再去蹭爹爹,這樣蹭再久也沒有關係了。一年到頭在外漂泊尋覓的疲憊,也似乎在他們身邊親親愛愛的蹭一蹭就抵消了。如果始終都能這樣下去,再找幾百年,鹿玨覺得也沒有什麼不願意。不管找的有多辛酸,隻想到還有一個能讓他疲憊而放心的睡去的溫暖地方,總是還能堅持的。

後來。凡事都有後來,後來,他就無人可親愛。

清明將近時,無論走到哪裏,無論有多遠,他都會趕回去,在清明那天與羅浮山的一座墳前跪下,擺上自己親手做的菜。

這一天他要做的事有許多,他要清理雜草,要擦拭墓碑,要焚燒紙錢。

然後對著那些涼透的菜肴,坐很久。

黑夜來臨,又轉成黎明。他知道自己要走了,尋找到人還未找到,他不能不走。

鹿玨將臉頰貼過去,貼在霧水濕透的冰冷石碑上,閉上眼想象著還是那兩人在眼前,衝著自己寵溺的笑,於是他蹭了蹭。

抬起臉時,冰涼的水漬留在臉上,在黎明的光線裏輝映著晶亮亮的光。

提起一旁已然破舊的包袱,鹿玨隻能繼續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