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看來我是來遲了。”狂肆邪神負手緩緩行進,嘴裏說著類似惋惜的話,表現出來的樣子卻根本不像!他似閑庭信步,頂著寒風走過來,竟對滿地的傷亡毫不以為意,徑自到我身前站定。俯低了眼,好似那睥睨一切的鷹,那麼的高高在上,狂妄而邪惡。被這雙邪氣而淩厲的眸鎖定,我沒來由的心裏就是一緊。這樣的眼神,這樣的氣質……想讓人忽略不計都困難得要命!搞不懂他為何現在才出現,又因何而出現,那雙意味不明的眼盯得我發毛……拜托,別告訴我你是衝著我來的!我瞪他一眼,卻換來他的輕笑:“嗬,我的蘭,還是這麼可愛。”不想理會這個莫名其妙的男人,我將視線轉回無束身上,卻被一隻手捏住了下巴,強迫我抬起眼來仰視著那張張狂的臉。他想幹什麼?“放開他!”測之奮起餘力從旁橫掃了一掌過來,卻被狂肆邪神隨意一甩化去了攻勢。重傷的身子經不住後勁十足的一擊,測之整個人不由得跌開了數步,傷口流血更快,他的臉色在瞬間變得灰敗,竟掙紮得起不了身!“你……!!”“蘭,我說過我會來帶你走的。好久不見你了,我好想你!”出手傷人的那位一點也不以為意,皺了皺眉將被我緊緊抱在懷裏的無束用力推開,然後拉了我起來霸道的摟住走到三丈之外。若有似無的呢喃,肉麻兮兮的吐在我的耳邊。癡迷的眼鎖定了我,眼底的深情不容錯辯。無束!!!……他的呢喃影響不到我,令我大驚失色的是,因頓失了倚靠而身不由己地癱倒在地的無束那毫無生氣的樣子——那仿佛在須臾間就會消逝的生命,令我的心髒嚴重糾緊……快要、無法呼吸了!“放開我!!”我對著摟住我的這個男人吼,他卻聽若未聞,霸道的將的我臉轉回來對上他的眸,邪魅的笑:“你是我的,不許你想著別人!”……神經病!!“……我想你應該看得出來,我不是你的蘭。”我撇開臉,固執的將眼光鎖定在無束和測之身上……他們傷得如此之重,我如何能不擔憂,又如何能不心急?!——所以拜托你,放開我!我現在沒心情和你玩莫名其妙的替身遊戲,也沒打算接收你的情意——那眼中的感情不該由我來承受!“嗬,蘭,怎麼到現在,你還在說這種話?……好啦,過去是我錯啦!我已經用了二十五年來悔恨,夠啦!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就別氣我了,好不好?”他寵溺的以指為梳,順著我的發,將方才在混戰中被攪得淩亂不堪的亂發耐心的揉回滑順。那如對待至寶的嗬護模樣,令我狠狠的打了個冷顫。“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適才被任湛那狠辣的掌力波及的胸口在瘋狂的叫囂著疼痛,我卻還是奮力的盡量往後仰,極力避開與他的親密接觸。那張狂妄不羈的臉實在不適合飾演溫情脈脈的角色,否則就跟看到北極熊跳脫衣舞一樣會令人惡寒不止!“疼嗎?”他拭著我唇角的血漬,怕弄疼了我似的不敢放太大的力,眼中的寵溺卻是被越來越邪魅、越來越冰冷的殺機取代,“誰傷的你?告訴我……”他的聲音更加溫柔……溫柔得令我全身發寒!我皺了眉,不覺得有回答的必要。實在是覺得情況詭異至極!……真不知道狂肆邪神為什麼這會兒才到?到了,卻又沒加入兩大梟雄間的爭霸賽,坐收那漁翁之利,反而將心思花在了一點也不重要的我的身上。見我半天沒說話,他也不生氣,反而還笑得狂妄:“你不說,我自會問。”回頭一轉,就見蘭若宮所屬在燕姬的帶領下,翩然飛掠而至。“燕姬,我讓你保護蘭,你卻大意的讓他受了傷?你就這麼保護蘭的?”他冷笑著望向燕姬,眼神中有著濃烈的不滿,配上那假意的笑,當真是說不出的邪魅!“君主……燕姬不敢。”燕姬款款一福,神色間落落大方,竟似是對這位邪到了骨子裏也狂到了骨子裏的邪神大人一點也不畏懼。怎麼?他們竟是舊識??我的心開始加冰,蘭若宮的插手,狂肆邪神的出現……竟是,有關聯的嗎?“哪個混帳這麼不識抬舉,竟敢誰傷了我的蘭?”狂肆邪神對燕姬的態度冷哼一聲,不像滿意,倒也沒有打算報複的樣子。“那個瘋子!”燕姬也沒含糊,纖指俐落的指住了在旁盯著兩位梟雄、隨時準備伺機而動的任湛。狂肆邪神得到了答案,冷笑連連:“哦?當了十幾年偽君子,人品倒沒有長進,倒是那狗膽練得大了許多嘛!現在竟連我的人都敢傷?……哼!還當真是不、知、死、活!”殺氣直指數丈開外的任湛……好家夥,大概是他被假想中的勝利太過癡迷了,竟連現場多了一個棘手人物都沒發覺!那殺氣騰騰的眼刀射過去,那人竟愣是沒有回神!“喂!你過來。”他狂妄的指著任湛,一道指風卻呼嘯著過去——呼的一聲,削下某人鬢邊發絲,這才換來某人驚異的回眼。“狂肆邪神?……你、你……你怎麼會來?!”話到最後,是滿滿的驚詫與惶急。顯然的,這位大人物的意外登場,大大超越了任湛的心髒受壓程度!所以話音中,是怎麼壓也壓不住的顫抖。狂肆邪神邪惡又滿意的笑開,像極了逗弄著鼠的貓,明明殺意盡起,卻還是笑得開心:“過、來!不要讓我說第三次。”任湛不是才出道的傻子,所以不可能會錯過那眼中陰冷的殺氣。不可自製的打了個寒顫,他失態至極的連退了好幾步,最後才強自鎮定:“……狂肆邪神,我任湛可沒得罪你!”“沒得罪?”狂肆邪神驀地狂妄笑開,忽的將我一把抱起。恰似那飛入半空的鷹,猛的收翼俯衝而下,不見怎麼出手,他的五指竟已然掐在了任湛的喉間。可笑任湛明明武功不弱、又早就暗中有所戒備,竟還是沒能逃出那淩厲的一撲!於是,十分可笑的詫白了臉,以詭異的扭曲姿勢立在當場。“你……”他艱難的吐出這麼一個字,想揮手還擊,卻力不從心的被掐緊了喉。雙手在半空中滑稽的四處揮舞,臉色開始由紅泛紫,再從紫變黑,卻連還手招架之力也使不出來。而反觀狂肆邪神本身,一手牢牢的架住了一代高手,另一手卻還尤有餘裕的緊緊抱住了我,對我笑得溫柔:“蘭,你說,我該把這個人渣怎麼處置?”“……”我有些恍惚,從無束對我吐露了他的身世之時,我就無時無刻不在惱恨著這個無良的偽君子,也曾想過如果有一天他落在了我的手上,我該對他怎樣怎樣報複。可是現在機會擺到了我的眼前,我反而不知道要何以為繼。總覺得太過容易,狂肆邪神的插手,讓我有種失真的感覺。“……蘭,你還是舍不得對世人報複嗎?……沒關係,我來幫你出氣好了。”狂肆邪神對我的沉默自行作出解答,睨了一眼已經兩眼翻白、出氣多而入氣少的任湛,他嫌惡的鬆了手,任他緩緩倒在地上死命的喘。“我想想……”他從懷裏掏出一方錦帕,似是殺菌似的擦了又擦。直到覺得滿意了,這才扔掉錦帕,吊起眼尾,用十二萬分的邪氣笑得放肆,“這樣吧,光是掐死了你,你可能不會服氣……哦!難得你居然還能發暗器……”他一把接住徒然飆射至雙眼間的細小暗器,反手一拍,適才剛從任湛手中發出的暗器立刻不長眼的反噬主人。“嗤”的一聲輕響,暗器入肉,釘在任湛身上,他突的淒厲長號,口中發出“嗬嗬”的低狺,不住在地上打滾。臉色急速泛黑——那暗器顯然啐了巨毒。“嘖,真麻煩,還要我幫你解毒麽?……不過,你要是這麼快就死了,可就沒戲看了!”狂肆邪神一招製敵,卻明顯不夠滿意,反而頗為不爽的掏出一顆藥丸,“吞下去——!”已經死得差不多的任某人一聽有了生路,也不細想,接了藥就一口吞下:“狂……肆……邪、神,我、不會……謝、你、的!”大概是那些藥有奇效,原本黑障滿布的臉上開始褪回本來色澤。於是,任湛也終於有了機會開口。“不稀罕!”狂肆邪神低頭望入我的眼底,溫柔的笑,成功得令我感到了毛骨聳然,“蘭,剛剛那顆蝕腦丸,你看清楚了嗎?”???蝕腦丸?什麼東西?我瞅著任湛臉色大變的驚恐樣,搞不清狀況。“你不知道嗎?也是……你還沒想起來呢!蝕腦丸可是相當不容易煉製的毒藥,它能令服食者在三個時辰內全身骨骼發生異變,在七天之內骨骼會蝕化成一堆細粉,卻並不會馬上就死;然後肌膚會開始一寸寸腐爛——武功越高,腐爛得越快。毒發時,他會很疼、很難受,然後用手不停的抓、抓、抓……直到把全身肌膚抓得爛了,也於事無補。最後還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化成一堆細粉……是不是很有趣?解氣了吧?”狂肆邪神越說越興奮……我越聽越想吐!而任湛,則是越聽越驚,到最後,竟暴睜了眼淒厲嘶吼:“解藥!快給我解藥!!”“……這時候,你該是馬上自殺以求解脫才對,怎麼反而向他討解藥?他即有心害你,又怎麼可能會給你解藥?”尉遲暮在風殿下的扶持下站在不遠處,冷眼旁觀。這時眼見任湛下場淒慘,好心的指了條明路。“不!!我不想死!我還不想死!求求你,狂肆邪神!我求求你,給我解藥吧,給我一條活路,求你!”那個被如此歹毒的毒藥嚇得魂不附體的任大君子,此時涕淚縱橫。竟不顧體麵的跪爬過來,伏在狂肆邪神腳下,顫抖著乞求。“一代君子?!”狂肆邪神一腳將他踹開,一點體麵也不留的甩了甩袖子,“忘了說了,這藥一旦入體,你就算是想自殺,也不可能會有力氣。除非讓別人殺了你……不過,想必你是不敢的了?畢竟,貪生怕死可是任大君子的本性,不是嗎?”狂肆邪神冷笑連連,生命在他眼裏,不值一文!如果我是任湛,我會一頭撞死!可惜狂肆邪神說的對極了,他不會自殺,更不會求別人殺了他!所以他隻是掙紮著哀求,拚了命的哀求他放了他一馬。什麼君子?什麼孟嚐?全都不再重要了!他想活!他隻想活命!“求求你,給我解藥吧!我還要活著!我忍了十幾年,就在今天,我本來能殺了那兩個,自己當上盟主的……所以、所以我不能死!邪神!我求你,救我吧!……救我吧!——好吧!我不當這個盟主了,我把盟主之位讓給你,就讓給你去作吧!我做護法,我隻作護法,好不好?我不會和你爭位的,好不好?想想,萬人之上、一呼百應的威風,多麼令人向往?是不是?是不是!所以,放過我吧,我把盟主之位讓出來了,放過我吧……放過我吧……放過我吧!!!……”瘋了般的求救,他是活在臆想之下的瘋子,對權勢的渴望,讓他根本失了正常人的心性了!所以,無藥可救!撇開眼不去看那哀號不止的人,權?利?名?!有什麼,竟比命還重要?竟是如此割舍不下!風聲獵獵,吹在人身上,刺骨的疼!火把燃燒時嘖嘖的聲音,在此時顯得格外分明。山下的打鬥,不知何時,竟是歇住了。火把長龍氣勢重振,紛紛搶上山來,圍住了場中唯一一處還在酣鬥不止的戰場上。每個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帶了傷、掛了彩,但從他們臉上那輕鬆淡定的神色來看,山下的那些敵方人物大概都被收拾得差不多了。而今晚的重頭戲——高手如雲的盤龍嶺上,如今還隻剩了為數不多的幾個人物。可以斷言,如無意外的話,今晚,藍式尊的一統江湖的大業,已經被徹徹底底的毀於一旦了!到頭來,不過隻是一場空,卻是如此之多的人用性命換取了這個敗局!“……你煩不煩?”終於,被哀求聲弄得很不爽的邪神君再也忍無可忍。邪魅的臉望向尤自鬥得難分難舍的兩人,然後,抬腿——踹!“啊”的一聲,不住哀求的人被狂肆邪神一腳踢飛,直衝至互鬥的兩人身上。兩位梟雄級人“啪”的互對一掌,齊齊讓開收手。任湛卻已在兩人的掌力合擊之下扭曲了身吐血連連!令人哭笑不得的是,明明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他卻還在哀求著說要將盟主之位“禪讓”出來以求解藥。在他看來,也許隻要留著命,再等個十幾二十年,他還能找到那麼一天,然後,登上武林盟主之位……律大魁首與藍大盟主看也不看那個在扭曲中哀號的瘋子,互相喘著粗氣瞪著對方。“想不到,今日這一戰,我竟然會敗!”藍式尊緩過一口氣,不甘的低嘯,臉色陰毒至極。“邪、不、勝、正!”律大魁首很沒創意卻很應景的題了這麼一句!“哈哈哈!笑話!今日要不是我那孽子壞事,盤龍嶺早該成了我的囊中之物!千算萬算,我隻少算了這一步!……想不到,想不到這畜牲,竟敢毀了我的劫心劍!!!”那窮途末路的不甘狂笑,振得整個山頭為之輕晃!“以暴力一統江湖,不過隻是徒然。就算今日讓你僥幸爭得了盟主之位,你又豈能坐得長久!”律大魁首很正氣的火上澆油。“我不會敗!我本不會敗!我隱姓埋名二十載,不該敗得如此地步!”一旦計劃幾十年的宏願被硬生生的切了斷了,能保持冷靜的果然沒有幾個!所以藍式尊也不可免俗的走上了任湛偽君子的老路——不過,慶幸的是,他比任湛清醒!所以,他在一切都已無可挽回的現在,還能揣著算計的笑,轉望向我的身邊——那個邪惡的笑著、隻用幾招幾式,就成功解決掉一名江湖高手的狂肆邪神:“神君,今日不過隻是意外,你可千萬要救我一救!”我瞠目結舌……聽錯了嗎?又一個找狂肆邪神求救的瘋子嗎?他們這是約好的嗎?就這麼相信這個邪惡至極又狂妄至極的極端危險人物會幫他們??“……毫無意義之事,我何必!”果然,狂到了骨子裏的邪神大君一臉嗤之以鼻的樣子,拽得不能再拽的提出異議!“神君!你可不要忘了,當初煸動我的背後黑手中,你可是最重要的那一個!若非如此,我何以敢如此托大!如今我敗了,你倒想將我一腳踢開,讓我自己受死?哼!可沒這麼容易!”藍式尊開始拖人下水!此言一出,一陣議論紛紛!嘩然,這是必然效果!我冷冷的看了一眼摟著我的這個人,明明被人反咬了一口,卻還氣定神閑,笑得邪氣:“哦?那又如何?”我KAO!難不成他也想當這個什麼勞什子的“盟主”不成?!“神君,我的新聯盟能如此壯大,可多半要歸功於閣下您的大力支助!若非你那金山銀山的錢兩支持,我又何德何能,能令這一大批有為之士跟著我賣命?所以,本盟的最大功臣,可不正是閣下您麼!”說白了,這是在推卸責任!藍式尊是眼見自己性命不保,在死之前隻求找個替死鬼,表明自己是從犯的身份,打算逃出去再轉戰成地下工作者嗎?“阿彌佗佛,善哉善哉!狂肆邪神,老衲請問,藍盟主此言,可有虛假?”通常這個時候,不能由著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