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闊的百丈河麵上四艘小船順流而下,船頭船尾各站一人用力的撐著長杆,行駛速度極快。每一艘小船之上,除了撐船之人之外還有四名左右兩邊各二人,皆是身披蓑衣手執長劍,沉冷的目光警惕的留意著四周的動靜。
天空中一聲短促激昂的嘶鳴響起,適才報信的那隻大鷹在空中盤旋一陣便俯衝了下來,最後落在為首的那艘小船的船頭上;而此時從船裏出來一人,尋常的北疆男子打扮,待仔細瞧了之後才發現,這人格外的熟悉,約摸四十來歲的年紀,一張臉被濃密的胡子包圍著,唯獨那一雙英氣十足的淩厲眸子容不得人無視,原來,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北疆的一等重臣九方頌,隻不過,這九方頌已不是白無邪喬裝的那位,而是實實在在的神威大將軍。
那碩大的雄鷹瞧見九方頌竟然跳下船沿朝著他走去,九方頌略一傾身,那鷹便飛上他結實的左臂穩穩地停在上麵。
九方頌先是撫了撫那大鷹的腦袋,而後摘下綁在它腿上的小指粗的竹筒,抽出竹筒內的東西大手一揚,那鷹拍拍雙翅直擊雲霄。
送走了大鷹,他也未做停留,飛身踏水而上在中間的那艘小船上落下,兩旁的守衛單手搭在胸前朝著他作了個揖便退在一邊,又看了眼手中的紙條這才提步朝著船艙內走去。
船艙內鳳凰因為傷在後背靈蛇釘又無法取出,便無法躺下,再加上如今傷勢嚴重若是俯著身子,全身筋脈由不得暢通,這樣一來二者皆是行不通,無奈之下便隻能讓她坐在床上,為了不讓她傾倒,百裏香玲隻得坐在一旁扶著,時刻關注她傷勢的變化,但,她的情況並容不得樂觀。
正在憂心之際,外邊就傳來了腳步聲,一抬頭就瞧見九方頌的身影,心中一喜,連忙問道:“皇叔,可是有消息了?”
九方頌緊繃著一張臉,斜睨了百裏香玲一眼不作聲。
見到此番景象,百裏香玲越發的著急了,想要衝上去同他理論可是身上又倚著鳳凰動彈不得,隻得苦哈哈的對著九方頌認錯賠禮:“皇叔,我知道上次是我的不對,是我不應該不經過你的同意就讓白無邪扮成你的模樣,更不應該冒險去見祈闌皇帝……皇叔,我的好皇叔,就算你還惱我,但是畢竟是人命關天,這個笨……這個姐姐她跟你可是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要是在這麼耽擱下去,她真的會沒命的!”
九方頌原本隻是繃著臉,一聽百裏香玲這話濃濃的兩條眉毛瞬間皺成一團,那眼裏幾乎是要噴出火來,“你這個不長進的死丫頭,我是在氣你不跟我商量嗎?你也不想想,你是北疆的儲君,是你母皇疼在心尖尖上的人,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讓北疆的江山怎麼辦?你母皇又該怎麼辦?你幾個姐姐哥哥不爭氣,如今你也這般的胡鬧,你還嫌她的麻煩不夠多是不是?你這個死丫頭……你,真是氣死我了!”
這會兒百裏香玲恨不得能夠起身塞住九方頌的那張嘴,外人一直不知道為何他這個皇叔為北疆保家衛國從來不貪圖富貴,也不知道為何每每有人彈劾皇叔以權謀私或者是以皇叔功高蓋主來規勸母皇收回他手上的兵權,她母皇不光不會收回兵權反而會嚴懲彈劾之人;其實這其中的端倪她也是三年前才知道的,這一切隻因為,她這個皇叔打小兒就喜歡著她母皇,隻不過因為不願入宮看著母皇納君妃所以才一次次同母皇擦肩而過,直至如今,她這個皇叔仍然是孑然一身,其心日月可鑒,試問這樣的人又怎會竊取她母皇的江山?
然而,這一切也有一個不好之處,那便是……但凡關係到她母皇,這個皇叔便是萬分緊張,譬如此次,母皇命她同他一同去祈闌,而她在半途和白無邪迷蒙迷暈了他再和白無邪進了宮,現在是因為在祈闌他無法拆穿隻得偽裝成侍衛,而今,回到了北疆他自然是要念上一念……隻是,尋常倒無所謂,可如今,鳳凰生死未卜,她哪兒來的心思聽著他念叨?
“皇、叔!”
這一聲雖然不大,但百裏香玲可謂是咬牙切齒,九方頌這才鬆了口,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從衣袖裏摸出適才那張紙條遞給她。百裏香玲接了一個,一眼掃過,適才的憂慮去了大半,扭頭看著鳳凰一眼,心道:“這個女人可真是命大,現在在皇宮就算是有他們的幫助不代表什麼,可是如今,這樣的好事兒竟然也就讓她碰上了!”
鳳凰身上的殘星毒能夠解除的人便隻有蛇神殿的大祭司,但是蛇神殿遠在北疆國都娑羅城,從此處而去,至少也需用上兩日之久,但是,她身上的毒必須在十二個時辰之內解除,此時離她中毒之時已然過去了八個時辰,若是再等到了娑羅城她恐怕是早已經命歸黃泉;之所以說她命大,也是源於她的幸運。
原來幾日前,大祭司因為有事趕來邊關,後來九方頌來到此處偶然與他相遇,二人關係原本就不差,在此處遇上,大祭司也就難得再去尋找住處,直接就在行館與九方頌一同住下。昨日九方頌前來百丈河接應百裏香玲,行館無人恰好大祭司事情辦完便打算今日啟程回娑羅去,當九方頌同百裏香玲會麵之後知道了鳳凰身上的傷,便利用飛鷹傳信讓行館之內的人務必要留住大祭司,然而,大祭司一大早就出了門,本以為此時已經追不上,行館內的人礙於九方頌的命令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出去巡了一圈,哪知道還真就遇上了,原是那大祭司出門在市集之上遇上幾個無賴耽誤了時間,讓行館衙差趕了個正好,是以,當衙差將九方頌的信拿給大祭司看了之後,他便留了下來,自此,鳳凰的性命也就算是有了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