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隻是故事(萬更哦~)(3 / 3)

鳳凰也沒有拒絕,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個故事,她覺得同這個男人相處起來也不是那般的困難,畢竟如今的她她實在想不出來還有什麼是可以利用的。

手指不過是被刮破了皮,並無大礙,她之所以選擇留下,是因為她不相信風絕塵會有這份心思,這般巴巴兒的為她講個故事,如果她沒猜錯,他接下來要說的話,恐怕才是今日的正題。

錚——錚——錚——錚——錚——錚——錚——

連著七聲,鳳凰隻覺得那聲音彷佛是被什麼撕扯過一遍,傳到耳中刺疼刺疼的,可待她仔細一看,七根琴弦之上每根都沾了血,風絕塵骨節分明的右手淩空懸在琴上,血滴正一滴一滴的朝下落,剛好落在琴弦之上又濺了開來,她不明白風絕塵為何會這樣做,但當她抬頭之上,他麵上卻是一副風輕雲淡,似乎手上的傷與他並無半分幹係似的。

“喵~”

估計雪兒也是嗅到了血腥之氣,有些不安的在桌上打著轉兒,時不時的還用爪子抓抓風絕塵的衣裳,風絕塵抬起另一隻未受傷的手在它頭上安撫了一陣,它才那麼慌張,呆呆的趴在桌上看著他二人就是不肯閉上眼睛。

“鳳小姐想要報仇,而本宮同樣想要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你我二人目的一致,倒不如……你我聯手?可好?”

聯手?

鳳凰秀眉微蹙,唇角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她真的有些弄不清楚,他這個所謂的‘聯手’究竟立於何種意義之上,論勢力,她孤身一人連保命都成問題,論武功,她手無縛雞之力,論計謀,她是裝傻卻不代表能夠算得過他……思來想去,她也隻剩下這張臉,可若說到這張臉,這天下比這張臉好看的可能不多但不是沒有,若是因為這張臉,他大可不必如此,畢竟她是個啞巴,行事絕對不會方便。

“鳳小姐可是不放心?”

鳳凰搖搖頭,她還有什麼好不放心的?隻不過,她有些好奇,他究竟打算做什麼而已。

或許是在宮裏的這些日子習慣了,去猜想每一個看似簡單的舉動之下飽含的另一種含義,所以明知道這是唯一的出路,卻在別人主動提出來之時,生了猜忌。

風絕塵低頭,將木桌上鳳凰用過的手絹兒自發的拿起纏著自己的指尖,徑自飲著麵前的那杯茶,“如果說,本宮能讓你重新開口,你可還有顧慮?”

重新開口!

鳳凰猛然抬起頭,眼中盡是呆滯。

開口……

這個尋常人做來毫不費力的事情對於她來說卻像是天上的繁星,水中的月兒可望不可即。十六年了,自打她記事那日起,她已經記不清楚有多少人罵她啞巴,有多少次她偷偷躲起來落眼淚,又有多少次怨恨過自己為何不能說話?自幼,聽著姑姑的歎息,禦醫的歎息,皇上的歎息,再後來,是爹爹和娘親在看到一個個大夫搖頭之後,那瞬間灰暗,自責的眼神……

明明她都已經習慣了,明明都已經放棄了,可是他突然告訴她,他能夠讓她開口……若是……若是爹娘此時還在身邊可好?若是爹娘如今還在身邊,他們該有多開心!

風絕塵見她如此,心中猛地一疼,忙故作不經意的低頭抿著茶,“本宮從不做虧本生意,若是你我合作,自然不能是如今這樣的你,若是習武,已經遲了,倘若你願意,本宮可以讓你同玲兒一同回北疆,相較於武功,本宮想蠱毒會更加的適合你……當然,若是鳳小姐怕了,自然不會勉強。”

鳳凰回過神,也就是這一刻她方才認識到一個問題,因為心存愧疚,她從一開始就將風絕塵放錯了位置……或許,他對她好過,隻不過,在皇權的麵前,什麼都會化為烏有,譬如……她同風落玉……她忘記了,麵前的這個人他除了叫‘風絕塵’之外,還有另外一個名字——高宗三皇子!

抿唇,淺笑,她上前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風絕塵唇角微勾,擱下茶碗。

啪!

擊掌聲乍響,所有一切皆不言之中。

也就是從這一刻起,過去重重譬如昨日死,風絕塵之於她,除了有共同的目的,再無幹係。

該做的該知道的都已經完成,太陽已經升的有些高了,她也該回去了……至於百裏香玲,事情已然走到如此,她想她應該不需要她再陪著賞花散步了。

“等等。”

鳳凰收住腳步,駐立在竹橋上卻沒有回頭的打算。

“適才,本宮說的,隻是從說書人哪裏道聽途說來的……也不過隻是個故事,鳳三小姐聽聽作罷便是了,勿要放在心上……倒是天霜降雪二琴卻為一對不假,若是鳳小姐念舊,有機會便將天霜拿回便可,也省的二小姐泉下不安。”

風絕塵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摘掉了手掌間的手絹兒,十指翻飛熟悉的音律徜徉四周,但凡到過江南的人都知道,這哀婉的小調便是那大街小巷傳唱最廣的歌謠——盼郎歸。

說書人哪裏道聽途說來的……也不過隻是個故事……

她原本就是當做故事來聽的,何須再交代一次呢?

她抬頭看看天,豔陽高照,可她似乎閉上眼便能夠看見,一個瘦弱的女子握著小小的荷包不知所措的看著前麵離自己越來越遠的身影,她的身邊是乞丐們拿著那十兩銀子興奮的瞧著看著……

……她繡的東西就算給了十兩銀子乞丐都不會要,又何況是他堂堂的一國儲君……

她想,她跟著這個太子妃當真有些像……她蠢在給的信任太多……而她的則是傻得丟了自尊……

低下頭,搓了搓手臂,好生奇怪,這樣的太陽她竟然覺得有些冷。

……

看著纖細的身影緩緩步上石階,白無邪這才扭頭瞧著躲在角落裏眼圈紅紅的百裏香玲,打趣道:“小媒婆,怎麼了?昨兒個不是說的豪氣幹雲嗎?這會兒怎麼紅眼了?”

“呸!你才小媒婆呢!”百裏香玲猛地起身狠狠朝著白無邪啐了口。“哼!本公主是看著塵哥哥每日悶悶不樂所以才把那個笨蛋女人騙出來,誰知道……誰知道……”

“誰知道他們會聊這麼久對不對?哈哈哈……”

白無邪幫百裏香玲接上了下句,笑的不亦樂乎,可憐見兒的百裏香玲被他這麼一笑,剛剛還隻是紅了眼眶這會兒那答滴答滴的眼淚不住的朝下落,小模樣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換做常人一個小美人在自己麵前哭成這般模樣,指不定怎麼心疼,偏偏白無邪他就不是一個常人,隻瞧著他用他那賣弄風騷的扇骨敲了敲百裏香玲的頭,皺眉到:“行了行了,堂堂北疆公主一國儲君哭的這麼醜,讓人瞧見了,隻怕這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了!”

白無邪這話說的確實是難聽了些,但是對於百裏香玲還當真有效,隻見她忙不迭的撩起衣袖在臉上摸了一通,還緊張的朝著四周瞅瞅:“不會真的有人瞧著吧?”

“沒有沒有。”白無邪捧著百裏香玲小巧的臉兒細細的擦拭著,那眼裏的寵溺之情卻是騙不了人的,而百裏香玲也未覺的如此有什麼不對,彷佛已經是習以為常一般。“現在是沒有,但是,你不是也知道鳳凰那般好看,若是你這醜兮兮的模樣讓你塵哥哥瞧見了,你說說他是會喜歡你還是喜歡她?”

“……她。”

百裏香玲畢竟隻是個半大的孩子,被白無邪這般誘哄著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隻管順著他的話頭接下去。

“既然如此,你還不快些離開。”

“呃……嗯嗯。”

撥浪鼓似的點著頭,百裏香玲貓著身子便從花叢裏鑽了出去,這會讓她倒是不笨了,知道用兩隻手捂住鈴鐺不讓它發出聲響,她此時哪裏知道,自己類似於土拔鼠的模樣早就落在了白無邪眼裏。

送走了可憐兮兮的小人兒,白無邪這才淩空一躍,踏水而過,落到風絕塵的麵前,瞧著那雙已經是沾滿了血跡手指,他不禁皺起了眉頭:“既然舍不得又何須廢這般大得周折?”

琴聲戛然而止,雙手壓著琴弦,猛一看這才發現風絕塵眼裏竟然是一片嗜血的紅。

“我若不如此,她或許能夠撐到報仇,可是報仇之後呢?她又該怎麼撐下去?”

一個人心若死灰,當唯一的信念沒有了,就是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來,他怎能拿她來做這個賭注?

“嗬嗬,今日過後,恐怕你在她心中也就隻是祈闌的三皇子,與從前那個為她放棄權勢放棄生命的風絕塵毫無瓜葛了。”

這麼多年了,他從幼年時的無法入睡,再到如今的淺眠,沒有人知道他和他師父廢了多少工夫,五年來他沒有一刻不是盼望著她能夠在她身邊,可是如今她在他身邊了他卻又不得不將她推開,有時候就連他也弄不清,在他心裏的那個人究竟是從前的白惜情還是如今的鳳凰。

白無邪揚起折扇就要敲在雪兒身上,雪兒一躍,在他肩上一借力,跳到角落死死盯著他,仿佛同他有著血汗深仇一般,“值得嗎?”

風絕塵抿抿唇,眼底的紅微微消退,瞌著眼,耳邊似乎回蕩著當年那小院兒裏飄出來的小曲兒一般,“你守著玲兒這麼多年,何不問問自己究竟是值得還是不值得。”

別人怎麼看同他無關,隻要自己覺得值了,那邊是值了。

白無邪嘴角勾了勾,想到剛剛的傻姑娘,值不值自己很是清楚,他親自養大的媳婦兒,斷然是不能夠便宜了別人的,無論是誰都不行。

側首,看著風絕塵的側臉,他覺得有個問題必須要問問。

“在你心裏的人……到底是白惜情……還是鳳凰?”

風絕塵一愣,星眸睜開,有著不解:“有差別嗎?”

她和她……不都是她嗎?

“你說呢?若是有一天鳳凰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彌補曾經的虧欠,你覺得她會如何?絕塵,你應該知道,白惜情已經死了,就是在你的懷裏,如今這個人是鳳凰,縱然是相像,但她畢竟不是她。”

縱使她們相像,但她畢竟不是她……

風絕塵睜開了眼,望向那條通往竹樓的小路,眼中升起了些迷茫。

她和她真的不一樣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