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遞伍褪下靴子,雙手持靴以護頭,頂著迅猛的冰雹向先前馬嘶的方向奔去。
大地被砸得“咚咚”作響,仿佛末日來臨,遞伍身上已經留下不少傷痕。
那匹馬果然已斃命,遞伍以最快的速度解下馬鞍。有了這鐵製的馬鞍遮擋,他便不再擔心頭部會受創。
印象中,遞伍記得再向前三裏多路便是百米來高的大青墩,民間傳言那是一座古墓,也有人說它是一處凶地。
不管是古墓還是凶地,此時遞伍最需要做的,便是盡快趕到它邊上的小亭中躲避這無妄天災。
三裏多路程,若是策馬而行也就是瞬息之間的事情,然而如今卻令遞伍付出了不小的代價。為了緊抓馬鞍護住頭顱,他手指關節處的老繭皆被暴冰磨去,露出了鮮嫩的血肉。
“咣當!”
一把丟掉馬鞍,遞伍利索地從衣襟處撕下兩根布條包裹鮮血淋漓的雙手。
冰雹過後,緊接而來的便是暴雨。
電閃雷鳴,大雨如潑。佇立在小亭內的瘦削身影若隱若現,如同一隻隨時可能被黑夜吞沒的螻蟻……
次日,偶爾路過此地的人發現:大青墩下的小亭已於夜間的狂冰暴雨中坍塌。
不過此地不祥,便也無人問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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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穴深處,黑芒與白光交替變幻,一明一暗,相互呼應,仿佛是亙古不變的存在。
兩具骸骨,一具漆黑如墨,一具白璧無瑕,黑芒與白光在骨骼之間遊走。雙骸緊密相擁,其中一具的頭顱上竟然深插著九枚金針!
而承載這兩具屍骸的,赫然是一條巨龍的顱骨!
是神?還是魔?
它們生前究竟是怎樣一種強大的存在?為何能以龍骨為棺?且敢以龍骨為棺?
詭異的是,那巨大的龍頭骨上麵此刻竟趴著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一名瘦削的黑衣青年。當然,此人正是信奴遞伍。
此時,血水正從遞伍雙拳所裹的布條不斷滲出,蛇一般的,在潔白的龍骨上蜿蜒流淌,繼而……滴落。
一滴血,恰好墜落在骷髏顱頭頂正中的金針尾端。
“咕嚕,咕嚕……”
墓穴內驀然響起如同嬰兒哺乳,海綿吸水的聲音。
待到聲音停止,那滴血珠竟已神奇地消失,仿佛真的被金針“喝”掉一般!
隨後,九枚金針便宛如有了生命,震顫著從屍骸中掙脫,“刷”地一聲沒入遞伍的頭顱之中。
幸好,遞伍一直處在昏迷之中。否則,即便是再冷血的人,也難以接受自己腦中突然多出了九枚金針這樣的事實。
金光消散後,那具骸骨表麵如水波瀲灩般的黑芒一下子就黯淡了許多。
“自墮情海,不思彼岸。最前因,無稽!最後果,虛妄!最輪回,狹隘!一切皆不如——最破滅!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忽然出現的言語,蒼老而宏亮,似從遙遠的虛空傳遞而來,卻又近在耳畔,如晨鍾暮鼓夜澗龍吟,震得墓穴四周石壁瑟瑟顫抖。
黑芒白光,陡然如潮水一般地斂入骸骨之中,隨後,兩具骸骨相握的手掌中倏然鑽出兩片小小的紅色葉瓣。
葉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著,不多時,一朵血色的絢爛花朵悄然綻放。血色朦朧,動人心魄!
昏迷中的遞伍隻覺得口鼻生香,通體舒泰,不禁悠悠醒來。
“世間竟有如此妖豔的花!”
遞伍僅來得及在心底發出這樣一聲感歎,就感覺到身下一陣巨震,全身失控,緊接著便被一股無形大力狠狠地彈飛了出去。
可憐的遞伍再次陷入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