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辰是個好老師,很耐心的教她如何品鑒紅酒,如何從顏色透明度來判斷年份。她起初覺得很新鮮,照貓畫虎裝模作樣的又觀又聞又品,可沒過幾分鍾便覺得麻煩,這種小家子氣的喝法實在不適合她豪放的風格,她也沒那品位和心情去品酒悟人生,實在喝不出來這瓶號稱法國名酒莊窖藏的幹紅,到底比皇阿瑪用野山葡萄土法釀造的葡萄酒好喝在哪裏,老實說還不如皇阿瑪釀的葡萄酒好喝,那裏麵有家的味道,而這裏麵隻有錢的味道。
她從小偷喝皇阿瑪釀的果酒長大,對葡萄酒類倒是沒什麼抵觸,一邊豪氣的喝著酒,一邊和陳辰閑聊著身邊的人和事,彼此調侃一下對方的留學生涯會是怎樣雞飛狗跳的樣子,不知不覺中,酒瓶已經空了四分之三。
窖藏的陳年紅酒,口感綿軟柔和,起初喝起來沒什麼感覺,所以不知不自覺中很容易喝多,但是長期儲存導致葡萄糖成分完全發酵成酒精,一般後勁兒都很大。
這瓶紅酒用實力證明了,膽敢蔑視它的嚴重後果,它是高貴優雅的貴族,豈是那些粗製濫造的土包子可以比的!
酒的後勁兒上來,林夏草感覺身體越來越輕軟暈乎,精神卻是越來越興奮。這讓她很是驚奇,她的近親們不論男女幾乎都很能喝酒,她血管裏留著皇阿瑪的血,強大的遺傳讓她逢年過節和叔叔阿姨家的哥哥們拚酒都毫不遜色,怎麼半瓶紅酒下肚就萎靡成這幅熊樣?難道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嗎?
陳辰將酒杯放在唇邊,借助喝水的動作壓住上翹的嘴角,眼底浮動著陰謀的光,仿佛沉著的獵人望著獵物一步步邁向陷阱,一切都在計算之中。喝得那麼急,又喝了那麼多之後才出現醉意,對於一個女孩來說這酒量已經很不錯了。也正因為酒量不錯,才更容易疏忽大意,而心情鬱悶壓抑,隻會讓她喝起酒來更得心應手。
這瓶酒,可是他千挑萬選之下,特意為她準備的禮物,一把打開枷鎖的鑰匙。
酒後最容易吐真言,隻要輕輕丟出一塊兒石頭,就能激起滔天巨浪。隻可惜木頭是個另類,他嚐試過多少回了,喝少了撬不開嘴,喝多了不論時間地點倒頭就睡,別說是扔石頭了,就是扔顆炮彈下去都未必能炸出朵浪花來,否者他也不必像現在這樣鬱悶了。
好在林夏草沒有讓他失望,這家夥平日裏就油嘴滑舌的,喝高了之後更是如決堤的江水一般滔滔不絕。他稍稍一引導,林夏草便開始酒後撒歡兒,直接放大招回憶殺,開始回顧她與左思睿和夏天之間的恩怨糾葛,已經從左思睿英雄救美,說到了左思睿對她“始亂終棄”,從她與夏天的邂逅,說到夏天如何用他治愈係的微笑,把她從失戀的泥潭裏拉出來,然後鬆手讓她掉進另一個泥潭裏。
陳辰越聽越想笑,礙於林夏草此刻神色悲戚,隻要咬牙憋著笑硬裝出一副感同身受的樣子。依照林夏草的脾氣,他如果膽敢笑出來,保不齊這個女人一怒之下會把他毒打一頓。龍九的徒弟,他是真心打不過,何況還是在酒後放飛了自我之後,被揍都沒地方說理去。
笑不能笑,那便哭好了,為夏天默默的掬一把同情淚。這家夥得是多失敗啊,傻了吧唧的追了人家那麼久,愣是沒被看出一點兒端倪來。
左思睿看起來像座王屋山,需要拿出愚公移山的精神,實際上也就是一個小土坡,抬抬腳就能邁過去。因為他的緣故,夏天曾經邁出的那隻腳被攔了回來,他欠了林夏草的人情,又何嚐沒欠夏天的,人在江湖上混,欠下的債終歸是要還的。
從哪裏斷開,就從哪裏再接上好了。是斷點,也是新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