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小鎮,一個說小不小,說富足卻也不怎麼富足的地方。
因為地處西部邊陲的關係,這裏一年四季黃沙彌漫。晚上關著窗子睡覺,第二天窗戶上必定會堆起一層黃色沙塵,一推窗戶就會簌簌往下掉。
在黑石鎮,不下雨是常態,就算下,也淅淅瀝瀝又渾濁無比,讓人分不清是水還是泥。
黑石鎮的人不種地。因為種下去也是顆粒無收。
沒辦法,小鎮上的鎮民隻好每隔五天就去相鄰的市上換足夠多的糧食回來。用錢也行,用魔獸的肉、肝髒以及骨頭也可以。
魔核更是求之不得。
不過因為捕獵過度的關係,有魔核的大魔獸都消失殆盡。小魔獸沒什麼用處,隻能滿足下人類的口腹之欲。
還好這裏臨著沙海,一片自古就有的蠻荒之地。沙海裏除了沙子,就是憑借沙海偷生的魔獸,還有幾種礦產。
據說這裏還藏有寶藏,就埋藏在不斷流動的沙子下麵。
據說這寶藏來自精靈。可鎮民們都不相信。
那美麗的種族早就消失了不知多久。總之,人們隻在一百年前的書籍上見過它們的名字。
它們和矮人、獸人、半龍人以及地精妖精一起,全都消失在了漫長的曆史洪流之中。
人們都說,下一個被人類滅掉的種族,就是魔獸了。
鎮民們不是冒險者,也不是什麼種族學家,不管那虛無縹緲的東西。他們隻想填飽肚子,最好還能給嗷嗷待哺的小崽子們賺點兒零花。
所以,他們隻想狩獵。
但這件事卻不是完全的聽從他們的意願。
黑石鎮的西北邊,緊挨著鎮子僅有的那一個哨口,有一個破破爛爛,一看就疏於打理的教堂矗立在那裏。
它斑駁的白牆和灰瓦都說明它也曾經輝煌過,也曾經有神明的信眾聚集在這裏向他們的神明祈禱,渴望神的些許榮光。
可現在,這座教堂連僅有的半截圍欄都搖搖晃晃,像是風一大就會被吹成沫沫。
就連藤蔓都不屑去依附。
一塊兒同樣破敗的木牌子戳在柵欄邊兒上,一個簡陋的信盒滿是黃沙的掛在上麵。
上麵依稀有字,可因為灰塵太多,時日太久的關係,字跡已經模糊到難以辨認。
夕陽照耀在這塊兒破敗的木頭牌子上。
一派安寧。
突地,那扇搖搖欲墜的木門被由內向外的一腳踹開,把持不住的撞向牆麵,哐當一聲響後再憔悴不堪的晃回來。
一個女人大踏步的走出來,寬大的袖擺抽打著空氣,有三個雲狀的花紋繡在她的領口上。
她長得其實相當秀美,但過於淩人的氣勢強行撕毀了自然賦予她的恬美,給她從頭到腳糊上了“請勿靠近,一點就燃”的危險標簽。
在她身後,一個壯碩的光頭男人也跟著走出來。他一身緊身打扮,結實的身材一覽無餘,手裏還拿著一本製作精良的硬皮書。棕色的封皮小小的露出一角。
“露娜,你開門、太用力了。艾爾、知道後、又會、嘮叨的。”光頭似乎不是本地人,說話間總是一頓一頓,用詞也頗為生硬。
“誰去管那個吝嗇鬼啊!”女人一甩袖子,一股狂風抽打到搖擺的木門上,她轉過身,惟妙惟肖的模仿那人的神情,“‘露娜,我們這個月的花費又透支了,所以晚上就不要點蠟燭了’、‘露娜,我們又沒有護理油了,武器就一個月保養一次吧’、‘露娜,我們的笤帚又爛了,這個月就不打掃了吧’——見鬼,笤帚怎麼就壞在輪到他打掃的時候!”
壯碩男人知曉女人的暴躁脾氣,不好勸說,隻好苦笑連連。
女人深深呼吸一口空氣,再吐出來的時候幾乎就有火焰灼燒:“真是個惹人厭的東西。有空在那裏羅裏吧嗦,怎麼不去總部申請點兒經費下來?放眼整個聯盟,還有比我們更破敗的神監社嗎?!”
“啊——!老娘真的受不了他了!!!!”
似乎想到了什麼不堪的往事,女人發泄般的在院子裏高聲咆哮。
男人頓時滿頭大汗:“露——露娜,噤聲。你忘記、艾爾說的、神明徘徊在、你頭上、很近的、地方。”
“是‘舉頭三尺有神明’——哼,那又怎麼樣,”女人袖子一甩,“那個偷窺成性的神明要是敢藏在老娘頭頂上,老娘頭一個給他抽下來!”
女人氣呼呼的走出院子。
似乎還是不太解氣,她又倒退回柵欄那裏,一腳踹了上去。
眼看那柵欄震顫不休,名為露娜的女人才哼了一聲,轉身衝進沙海裏。
後麵跟著的男人更加無可奈何,隻好反複喊著女人的名字,加快步伐跟了出去。
浮土被女人這一腳踹的震落下不少。木牌上那難以辨認的幾個字終於暴露在夕陽之下:
九號神監社。
四等聽願神明駐。
歡迎求願者來訪。
——五等神監
艾爾羅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