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典禮,也許是學生生涯中最無聊的活動。
這是在“庭院”第一重點高中:月光館學院內的麵積超過四萬五千平方米的巨大禮堂中,劉祈坐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時,心中偶爾冒出的憤懣想法。
台上也不知道是誰在那裏不停地說著誰也聽不懂的話,——其實這倒是冤枉了人家,學院給每一位在校學生都配備了功能強大的同聲傳譯裝置,隻是劉祈懶得拿到耳邊打開而已——這邊自己還必須做出一副非常感興趣,很高興能接受教誨的摸樣。在校園時代就逼著學生去敬畏一個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難道世界上所有的學校都這麼無聊麼?
“下麵請學生代表發言。”主持會議的不知道是哪個老師,也許是主任級別的?雖然為了收視率啟用的是長相比較親民的年輕女老師,可劉祈依然不想抬起臉去哪怕瞅上一眼。
“我是森川優。”一個微微顯得有點低沉的女聲。
突如其來的騷亂讓昏昏欲睡的劉祈差點從椅子上掉下來。在這個女生出場的瞬間,剛才還寂寂無聲的禮堂猛然響起排山倒海般的歡呼聲,雖然禮堂本身已經采用了效率極高的噪音吸收材料進行建築,可也許是聲音實在太大的緣故,這陣歡呼依然震得劉祈腦袋嗡嗡亂響。他花了好半天時間,才從一片轟然中聽出這些人喊得似乎是“優大人,我們愛你!”“優大人,您好帥啊!”之類的,而且竟然男生女生都在喊。。。
不就隻是一個學生代表嗎?!靠,難道是學生時代就得了諾貝爾獎的那種牛人?不對啊,這種人在外邊確實不多,也許足以稱得上珍稀,可在“庭院”裏麵,這種等級的人不說滿街跑,但也絕不會稀少到足以引起地震尖叫的程度啊。。。
劉祈右手揪著頭發——這是他煩惱時的慣常小動作——然後終於舍得向台上望去了一眼。
在女生中隻能說是屬中上的身高,好像永遠是微微仰起地臉,帶著也許是固有的傲慢。直達腰際的純黑長發泛著點點的亮光,再向下,是一雙可以讓任何女生引以為傲的纖美長腿——當然這些都注意過之後,最終肯定還是會被她的眼睛所深深吸引。因為那雙本應明媚無比的黑色瞳孔裏,深深地流露出讓人無法感覺到溫度的寒冷,好像即使站在她麵前,除她之外的所有人依然是不曾存在過一樣,那種可以把人帶走的哀傷。
“對不起,請安靜。”女生看到下麵學生的狀況,眉頭輕輕地皺了起來,不過表情依然沒什麼明顯的變化。
人聲鼎沸的台下一瞬間鴉雀無聲,剛才極力維持秩序但始終沒什麼效果的幾個老師相視苦笑了一下,然後居然也規規矩矩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甚至有一位看樣子有一定等級的老師向台上微微致意了一下。
“我是森川優,”女生又重複了一次,再沒有對剛才的狀況在發表任何意見,“請允許我開始發言。”
那就是劉祈第一次看見森川優,她在雲端高傲地俯瞰終生,帶著天神般的戲虐和不屑,仿佛統禦所有的巨人。而他隻能縮在極遠處,用自己再卑微不過的目光匆匆一督。
一督,已是鉛華所有。
分班,導師講話,自我介紹。。。一係列的東西和外邊沒什麼本質上的不同,至少在劉祈的感覺裏,除了教室的采光不錯,桌椅確實很舒服之外,這裏的一切和他之前所憧憬的實在是差的遠了一點。
例行的公事全部完成了之後,劉祈把新發到手裏微型電腦擺弄了兩下,坐在那裏就開始發呆。
就算是在語言交流基本無礙的“庭院”裏,各個國家、各個民族、各個地區之間的文化差異都會讓人們無論在哪裏都形成一個各級的小圈子,或是找自己國家的,或是找和自己地區相近的等等。和自己剛上高中時大家都找自己初中一個學校的,要麼就是兒時的玩伴之類的也沒什麼不一樣嘛,劉祈無聊地想——唯笑似乎是預定的班級委員,在發過電腦之後就被導師連帶其他幾個等級相近的人叫到辦公室去單獨布置任務了,所以他現在在這個班上誰也不認識,倒也沒什麼人來煩他。
“我叫相田仲吉,看你挺無聊的,認識一下吧?”旁邊一個長相實在是不怎麼討喜的矮個子男生湊了過來,笑嘻嘻地伸著手。
劉祈猶豫了一下——畢竟他其實不是很喜歡與別人接觸,——但最後還是出於禮貌也伸出手回握了一下對方:“劉祈。”
“中國人嘛,看得出來。”小個子繼續很開心地笑著,說著向旁邊一指,“你可比高傲的某個家夥強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