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枯滅一一將人請來,他就看見師兄正背對眾人,端坐蒲團。
不知為何,枯滅忽然生出了一股時光恍惚之感。
在他二十幾歲時,曾陪著師父師兄一起進過一次雙小佛塔。
雙小佛塔內其實簡單的很,除了牆上鏤刻的從舍利塔的底端一直綿延到塔的頂端的萬千法相,便隻剩下中間一個挖出無數小盒的丈寬石塔,石塔內的每一個小盒子都放置著一位圓寂高僧的法骨。最頂端的寶蓋下,尊奉著國寺創始者達摩的佛骨舍利。
整個雙小佛塔在國寺內各大恢弘的大殿佛塔的襯托下顯得有些矮小,從外麵那有些裂縫的石塔壁看過去還有些灰撲撲的寒酸氣。但這並不意味著雙小佛塔不重要,事實上,它是整個國寺內最莊嚴最神聖的地方。
雖然這座灰撲撲的小塔矮小的緊,並隻有一個老的快要走不動的老僧拿著禿了半個頭的掃帚在台階下的小石屋內裹著破棉被打盹兒。
第一次進塔時,枯滅被那令人眼花繚亂的萬千法相給震撼的呆了許久。
栩栩如生的法相綿延了整個塔內。下麵的鏤刻大而莊嚴,越往上鏤刻的法相便越小越密,但眉目神態甚至頭上肉髻的排列卻都清晰可見。這般精湛的技藝和塔外的裂縫形成鮮明的對比。
撲麵而來的萬千法相,除了讓枯滅感到莊嚴,還有就是從內心深處不自覺湧出的虔誠——願以身侍佛,直至皓首窮經、百死不悔。
那時,他跟著師父陪著師兄前來告祭圓寂的先輩們。
後來,師父也成了那石塔上萬千盒子中的一個。他又跟著師兄來了一趟,那一次,告祭的人,不是那些麵容模糊的國寺先行者,而是和自己朝夕相伴數十年的師父。
幾大供奉都是長須白眉,臉上都掛著看透世事所表現出的淡漠慈悲。
“不知今日尋我等前來,所為何事?”
六大供奉之一的明心率先問道。
“是為國寺存亡。”
枯寂的話音剛落,幾位麵色淡漠慈悲的供奉眸中不約而同閃過一絲詫異。國寺如今勢頭正盛,何出此言?
枯滅猜到了些許,不由得心中一沉,臉色大變:“師兄~”
他想要說些什麼,卻被枯寂阻止了。
“國寺第三十七代住持方丈長夜私動凡心,按律當杖出山門,以儆效尤。”
枯寂語調無波的宣布道。
幾位供奉禁不住麵麵相覷。這......國寺史上還從未出現過這樣的情況。
“不知住持方丈對此有何解說?”
有一位持重的供奉問一直一言不發的長夜。
“長夜有負所托,請準許弟子還俗。”
此言一出,頓時幾位供奉的臉色變得十分精彩。枯滅也是赫了一大跳。除了事先知情的枯寂淡淡的搖了搖了頭,其餘人都是一臉的不可思議。
“住持方丈,你......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長夜知道。”
頓時,雙小佛塔內一片寂靜。
在聽長夜和枯寂說明一切後,持重的供奉對枯寂道。
“請容我等需商議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