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將夜(19)(2 / 2)

我明白過來,慌亂又認真的解釋道。

“阿夜不是我,我是傻子。阿夜被我磨掉了。”

阿夜固執道,將手掌伸了出來。

手心一片猙獰,傷口翻卷,看起來沒有一塊好肉,靠近內裏的位置,竟有些潰爛。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

我心驚的望著阿夜的手,沉聲問:“這是怎麼回事?”

“我在溪邊磨掉了。我是傻子,不是阿夜。”

阿夜直直的看著我,毫不避諱的說。

我忽然想起過往那些片段。夜沉如水的日子,滿院清輝的日子,還有屋簷積雪屋內炭火的日子......點點滴滴,彙聚成浪潮,將我吞沒。

一瞬天旋地轉。

本以為他不懂的,為了緬懷,也為了他早日憶起,所以我將過往慢慢的講給他聽,長夜、蓬萊、蘇長歌,朱砂痣......絲毫沒有避諱。

不曾想,他竟是懂的。

我說我不喜歡傻子,他聽見了。

我說我喜歡他,一直喜歡。

他將磨掉朱砂痣的手心攤開給我。

看,我不是阿夜,我是傻子。我沒有痣,不是你的長夜,也不是你的蘇長歌,你還喜歡我,還歡喜我麼?

為了心中的那一股氣,他在溪邊的尖石上磨掉了那個承襲過往記憶的朱砂痣。他想求一個答案,一個他想不明白又心心念念的答案。

如果沒有這顆痣,如果我隻是傻子,你還會喜歡我陪著我麼?

阿夜的傷口潰爛了,我兀自不知,這廂,將夫人卻巧合的上山來了。

於是阿夜誤會、生氣、惱怒,終是忍不住委屈的爆發了。

原來,我們都在各自賭氣啊——

想明白以後,我忽然輕輕笑了起來。

“我喜歡你,隻喜歡你。不管你是傻子,還是阿夜,我都喜歡你。”

我輕輕的握住了他的手,貼在了我的臉上。

阿夜終是忍不住,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你不要我了——”

他哽咽道。

“從未有過。我會一直陪著你。”

“那你讓那個女人帶我走?”

他仍是委屈不已。

“那是你娘。”

我無奈道。

“我不管,我隻要你。我隻要你。不要趕我走。”

他拽著我的衣裳,哭的很是傷心。

將夫人在窗外聽到了,默然不語。

“對不起。”

我對將夫人道。

將夫人仍是矜持的模樣,但那毫無破綻的外表下仿佛藏了一絲疲憊。她輕輕搖了搖頭,默了一會兒,對我說:“勞煩了。”

然後,將夫人沒再多說一句話,上了轎子,頭也不回的下了山。

她再沒有上山來。

但沒過幾日,一群老頭兒卻上了山來,盯著喂小烏梅的阿夜看了半晌,然後低聲交談了一陣,就下了山去。

沒幾日,將夫人托人送了一個小小的玉牌上來,上書將夜二字。

送東西來的新任浦總管說,這是將府的當家玉牌,少爺雖在山上生活,卻仍是將府的主人。

一同送來的,還有幾個奴仆和一些生活用品。

奴仆退了回去,生活用品卻留了下來。

下山采買不易,何況路遠難行?

我也沒矯情的推辭,安然的代阿夜受了。

將夫人也是個明白人,於是,每隔旬月,便派人送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