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罷,美婦人幽幽的輕歎一聲,對著浦三兒道:“你帶他出去吧,可不許再亂跑了。”
“是。”
浦三兒趕忙應著,伸手去拉小乞丐。誰知,小乞丐卻不肯走。
“你認識我娘?”
小乞丐直直的問。
頓時,屋子的空氣一下子凝滯了。甚至,連那一直輕晃的搖籃也靜止不動了。
良久,美婦人凝固的親切笑容化了開來,那給人的親切感似乎是更濃了幾分。
“你說什麼?”
美婦人問。
小乞丐卻沒再次說話了。
浦三兒任由那汗如漿般湧出,也顧不得擦,他慌忙的解釋道:“夫人,這臭小子瘋瘋癲癲的,滿嘴胡言亂語,小的,小的,這就把他拖出去打死!”
說著,這一次,再也不顧那小乞丐的反抗,一巴掌扇了過去,準備將其扯出去。
“慢。”
美婦人忽然微笑的止住了浦三兒。
“我聽夫君說,姐姐的孩子在涼山失蹤了。說不得,他就是我將府流落在外的那位嫡少爺。”
浦三兒聽了,臉上的慌亂不但沒有減少,反而更增加了幾分。
這,這,這......若眼前這個滿身灰塵髒汙的孩子是將府流落在外的少爺,那,那自己剛才這一巴掌,當下,浦三兒臉色不斷變換,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兩巴掌,以求贖罪。
“不知者無罪。”
美婦人柔聲安慰浦三兒,輕柔的嗓音像是一陣春風:“再說,他究竟是不是,我也不知,還須得姐姐親自驗一驗才好。”
浦三兒抬頭,看見那美婦人含笑的眼眸和擎著淡淡笑意的唇角,不由得微愣。他總覺得這一句似乎是包含了什麼,但具體包含了什麼,他又有些看不清了。
一場雨後,天氣涼了幾日,但隨著那雨天的逝去,氣溫再一次升了起來。
這一日,雖已經到了傍晚,但那暑氣並沒有消散幾分。
銅盆裏的冰早已經化光了,成了一灘沒有絲毫涼氣的水。
婦人簪著一根尋常的玉簪,拿起一個竹筒勺舀起銅盆裏的水澆灌自己的小小花園。
那菜園是新辟出的,擺著十幾盆秋菊。
晶瑩的水珠從青黃的竹筒勺裏傾倒而出,落在那含苞待放的青白花苞上,旋即打了個滾兒,也就繞過那層層的葉子下去了,落入花下的泥土裏。
一棵又一棵,婦人像是個尋常花農一樣,細細的澆灌而去,無一例外的,竹筒勺子裏的水都是從花頂澆落。
“姐姐,真是好閑情逸致。”
一聲輕快柔和的嗓音伴著一陣香風襲來。
婦人停下手中的動作,將那竹筒勺遞給旁邊端盆的劉媽,又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方才淡淡的應答:“今天吹了什麼風,竟把妹妹給吹來了?”
美婦人避而不答,盈盈笑道:“姐姐這菊花,都有幾枝等不及開了。可等過幾日另外的菊花開時,它們就該凋了。”
“我在家時,有一年和母親賞花,亦是這樣感歎的。可母親的一句話卻點醒了我。妹妹想知道是什麼話麼?”
“令堂的教誨,想來是極有道理的,妹妹無福聽教,姐姐還是自己保留著吧。”
美婦人麵色不改,仍是一臉柔和的輕笑。